虽已知晓信中之言,慕昀犹是觉得尚少些什么,欲问个究竟,便是开了门,径自朝大堂而去。
周掌柜见得慕昀来此,眼睛一眯,对着慕昀附耳道:“慕公子,信可看了?信中可有言及本店之事?若是信中催促公子收银,还望再解释一番。”
慕昀瞧得掌柜脸有疑色,摆摆手,说道:“周掌柜无需担忧,信中并未提及本店之事,只是让我准备买些东西罢了。关于送此信的小童,后来可又曾来过?”
“这倒是未再见过,看其穿着口音,倒不像是这城里人咧,或是进城小贩带的孩童也说不定。慕公子,莫不是想寻那小童?”
慕昀听闻,走近周掌柜身侧,轻声道:“随口问下而已。另外,关于那晚膳,掌柜的是否也是准备招牌‘青金云吞面’呢?”
周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又瞅了瞅慕昀,方才说道:“慕公子,店中情状你也是见到了,实在是入不敷出,没有多余粮物。所幸之前还存有点面粉,我自己亲自下粉锻打,才得有此面可吃咧。别的不敢说,就这面,我敢说和客栈之前伙夫做的一样,不,应该是更胜一筹。”
“掌柜难处,在下自是明了,只是那百里姑娘同门中人对我着实多番照顾,若餐餐如此,心中不安哪。敢问掌柜此处就近可有买菜之处,在下去购置一些菜类,届时有劳掌柜的帮衬一二。”慕昀眼睛一亮,缓缓道。
“慕公子既有这般怜香惜玉之心,我自然相帮。出了巷口,向东行五十丈,右转,再行半盏茶,就可见到那卖菜之处了。”周掌柜指着门外,轻声道,“此时,该是歇市中,公子若想去,晚些再去无妨。”
“如此,谢过掌柜的。”慕昀言笑一阵,辞过周掌柜,回到了自己屋内。
路径百里瑶房间时,未闻其中声响,想来她是在运气练功,慕昀便未有多想,回到自己房舍后,念及晚间尚需凝神护百里瑶,便是趁此间隙小憩。
过得一个半时辰,慕昀出了客栈,循着周掌柜所指方向而行,一炷香后,客栈内再次出现了慕昀身影,手中多了一只菜篮。慕昀将菜篮放置案台上,对着面露笑意的周掌柜,道:“掌柜的,晚膳可需要我帮忙?”
周掌柜扒了扒篮中之菜,微微沉思,乐道:“慕公子,这倒不必了,只是改日离店之时,若是手中宽裕,还请……”周掌柜眨一眨眼,目中带意。
慕昀见此,心中苦笑,轻声言道:“周掌柜之意,在下明白,能帮之处在下尽力而为。”
周掌柜提着菜篮子进了内堂,慕昀在后细思一阵,亦是进了内堂,伴着周掌柜洗菜生火做饭,周掌柜问其为何要来此,慕昀淡然笑道:“手中拮据,怕改日无法让掌柜满意,只能先来以工代酬了。”
随着柴火晃动,炊烟弥漫,锅里油渍噼里啪啦作响,两个男子的身影倒是配合协调。慕昀在之前山中已然习惯了做菜,自是觉得不妨。
两人忙碌一阵,待得莫约黄昏之时,慕昀前往百里瑶处,敲门请其到堂中用膳。
百里瑶正运完功,随着慕昀来到大堂包间处,见得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煨红豆、熘鲜蘑、荷包里脊、珍玉白汤。百里瑶摸了摸粉颊,坐在桌旁,会心一笑:“有劳慕公子费心。”
慕昀佯作不解,开口缓缓说道:“倒是让周掌柜费心了,我是无妨咧,百里姑娘请用膳。”
“哦,是这样吗?之前我却是瞧见有两人在内房忙碌呢。”百里瑶轻言一笑,夹起菜来慢慢品尝,“嗯,味道不错。”
慕昀知悉其意,便是岔开话题:“方才出去之时,在那边寻得一河道,景色尚可,若是百里姑娘在此觉得无趣,倒是饭后可到那河边游赏片刻。”
“哦,若是如此,晚些还请慕公子带路。”
两人言谈间用过晚膳,小憩片刻,出了客栈,走过巷口,此时正是晚膳时分,道上的行人不多,又经过七折八弯巷口,行得半柱香左右,方才来到那一片河道附近。
河道两侧遍植杨柳,沿着杨柳林中小径走了三十来丈方来到河边,此时天际红霞作陪,映衬在河面上,自是上下通红。河道上游远处为一小码头,依稀有些许言语声传来。
百里瑶一身青衣,亭亭玉立在河边,双眸灵动,注视着前处河面,微风起,拂得其青丝飘动。
慕昀在后,看着眼中情景,暮河佳人,不想用言语破了此刻情境,便是静静站在后侧。只是这河畔杨柳林较宽,虽天色尚明,却也不时扫视四周,以防万一。
慕昀正查探之时,忽地耳畔传来百里瑶声音:“慕公子,今日多谢,确是好久未曾看到这般河景了。”
待慕昀转首,却见百里瑶正看着他,眼波流转。
慕昀微微颔首,笑言道:“百里姑娘不必客气,今日出来之时偶见此处,想来百里姑娘久居室内,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你喜欢此地便好。”笑说间,抱拳作揖状,只是这姿态做得甚是随意。
百里瑶见得,笑语道:“慕公子,如此多礼。”
杨柳林中自是传来一阵男女清朗笑声。
河面如镜,映得天地同色,随着清风几许,天际红霞已然褪去,暮色之意悄然而起,远处码头的些许声响也归于寂静,徒留杨柳林中枝叶簌簌之声。
慕昀、百里瑶二人见天色已晚,循着去路返回,途中聊些言语,回到客栈,在庭院内赏花片刻,待得暮色深重,便是各自入了房内。
夜间依旧,趁着子夜前,慕昀打坐运气练功,待到二更时分,门外如昨日般传来几许脚步声、上楼梯声,之后又是从西侧二楼处某间房内些许男子言语声、挪凳移桌声、投掷骰子声。
声响轻微,慕昀仍旧闭目凝神,盘膝打坐运气,同时留意着楼上人员的动静。
忽然听得二楼处传来“砰”的一声,慕昀心中一惊,为防万一,轻声开门,在院中巡视片刻,跃至屋顶,蹲行至聚赌客房处屋顶,耳中传来一大汉声音:
“周掌柜,你这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