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瑶定了定身,托起一侧的山茶花,轻声说道:“慕公子,虽之前说过不再提及,为让你宽心,我还是觉得需告知与你为好。”
“哦,不知百里姑娘所言何事?”慕昀听闻百里瑶所言,心中疑惑,看着百里瑶。
百里瑶见得慕昀投来的求知目光,微侧了身,缓缓道:“上次巨象城中,我被人劫掠,乃是我初次下山,在客栈之中聚精练气运功,未曾提防外人,方才被迷晕。经此一事,在宗门外我自会谨慎行事,不然我也不会知悉昨日晚间之事。”说完,缩回花叶中的白皙玉手,朝着慕昀淡然一笑。
见其提起之前之事,慕昀心中一动,按照以往约定自不会再提,如今百里瑶自行言及,自是为了让慕昀不必担忧。
慕昀知晓其意,便是笑道:“若是如此,在下也就放心了。只是在下答应了颜兄,多些小心终归是好的。好在此地在下稍微有点熟悉,若是遇到什么事也能照应一二。”
百里瑶莞尔一笑道:“这次下山虽有任务在身,却也是个历练的机会。不想慕公子和颜师兄太过担忧我。”
“百里姑娘果真是细腻体贴之人,若是颜青在此,想来也要感佩几分。”为免百里瑶多提尴尬,说完慕昀便装作看花一般,俯身盯看着那花中之蕊。
两人又言谈一阵,暮色渐深,百里瑶自辞过后自是进了客房。
慕昀停留在院中,瞧得东方明月隐现,月侧一圈灰白浮云,觉得颇有趣,不禁多看了几眼。随着夜色临近,院中多了几缕清寒之风,慕昀拉拉衣领,侧身亦进了房门。
按照之前住店之迹象,即便是有人来扰,时间大多是接近子夜时分,在子夜之前自是练功好时机,慕昀自忖着,小憩之后,便是盘坐于床上运气炼体,寒意真气流经全身经脉,细细观去,头顶处尚隐隐冒着几分白气。
到得二更时分,门外传来些许脚步之声,接着是步上楼梯的轻微哒哒声,过的片刻又从西侧二楼房内传出一些拉凳挪桌、投骰子的声响,夹杂着男人言语,这些声音甚轻,若不细细听闻,还着实不知。
慕昀听闻,虽则声音不大,细细一思,莫不是又有人来此赌博,寻思上次夜宿此地之时亦是如此。慕昀收功下床,轻启房门,见院内静谧四下无人,一个轻跃至屋顶,蹲身沿着西侧那处有嘈杂声的房舍而去,到得屋顶处,侧耳听闻,依稀听得些许言语:
“今日换至楼上,倒坏了我的手气,几把皆输。”
“今日有客人入住,各位稍安勿躁嘛。”周掌柜的言语声传来。
“哦,掌柜的,今日怎的还有银子押注哩?”
“你倒小瞧我也,虽说我收些你等在此的场地费,好歹在下也是掌柜,自是有人来此投宿。有些银子自是必然。”周掌柜咳嗽一声,缓缓道。
“掌柜的,晚些我的夜宵面里多放点辣子,在下重口味,面钱给你多算点,老那么清汤青菜的,当真不够味。”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既然加了银子,自当好说。哎,慢着,我再压个大……”周掌柜说完,屋中传来摇碗中晃动骰子的清脆声音。
慕昀居于屋顶,听闻此言,便是定了此地又是赌博之事。虽则不知为何周掌柜如此这般好赌,然在此地,也不便多说什么,好在声音尚轻,想来对百里瑶影响不大。
随后,慕昀反身回了自己房舍屋顶,跃至院中,见得百里瑶房内没有什么异状,径直轻声回了自己房内。
经此一事,慕昀反倒是有些放松下来,有人若有意来此扰人,见得如此多人,定然不会轻举妄动,由此倒多了些安心,来到床侧,盘膝而坐,继续闭目凝神运气。
近得子夜时分,楼梯上传来轻微下楼之声,过个半盏茶时分,又是几声上楼梯之声,想来是他周掌柜做好了面端了上楼去。慕昀运气之时,听闻着如此声响,心中暗自猜测。
慕昀一边坐憩运气,一遍听着西侧二楼房中的细微声响,直至五更时候,众人方才歇下,从房中鱼贯而出,或是已被周掌柜叮嘱,踩踏楼梯的步声颇轻,出了院子朝着大堂而去。
再过些时辰,天色微明,慕昀自是稍安,凝气收神小憩。
待慕昀再一睁眼,窗户外已有些许白色,天既明,伸展下身子,下床去到院中,院中尚有些雾气。在庭院中走了几步,却是见得庭院与前堂的木门已然开启,再往内一瞥,却见周掌柜正襟危坐于案台处,手中捧着本书籍细细观阅的样子。
“周掌柜,你可起得好早。”慕昀知悉周掌柜昨日未睡,见其一大早在此,却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心中带疑,不禁笑言道。
“哎哟,慕公子啊,你也是如此之早嘛。我为了客栈商计,自需要早些开门迎客。慕公子起得如此之早,莫不是肚子饿了?”周掌柜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是一乐,“你且稍后,我去给你做‘青金云吞面’。”不待慕昀言及,已然是一个起身朝着内堂跑去。
慕昀正欲出声喊住周掌柜,却听闻后侧传来声响:“慕公子,昨晚歇息的可好?”言语中带着灵动之感,又如山泉淙淙,自是百里瑶。
一回头,见得百里瑶置身于庭院中,一身青衣,捎带雾气,倒有些海市蜃楼隐佳人之感。“歇息的不错,百里姑娘歇息的如何?”慕昀微笑道。
百里瑶听闻,噗呲一笑,掩唇说道:“我自是甚好,只是慕公子昨晚‘上蹿下跳’,劳碌一夜,倒是当心你未好好歇息咧。”笑说间,已然迈着轻盈步伐沿着慕昀走来。
慕昀见得其窈窕身姿,又见其提及昨晚跃至屋顶之事,心中一笑,微微作揖,言说道:“在下跃至屋面,可不要唐突了姑娘,惊扰了佳人美梦才好。”
“你的声响我自认得出,见你上下来回,我颇为安心,睡了个好觉,还请慕公子莫怪。”百里瑶走近,敛衽一礼状。
正在两人言语间,却是一道急促声音打破了两人的言语:
“慕公子,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