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的话音未落下多久,只见那一行人马中已有三人策马到了马车前侧。
慕昀定睛一看,只见三人都是穿着褐色衣衫,右侧手臂上绑着一块红布,红布的一端在风中飘凌,三人蒙面,为首的那一人面巾下依稀能见得一脸的胡渣子。
待到马车前二丈左右距离,三人勒马停下,下马立于道上,手却是按着腰间佩刀,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三人乘坐的马车。
慕昀见此情势,心中一凛,向着马车后一看,同行而来的四人却是骑着马,尾随着马车而行,也是蒙面,眼中透露出质疑的样子。
一旁的的车夫已满是惊恐,转身睁大眼睛盯着慕昀,手中不由自主地拉住了缰绳,马车随之应声停下。
慕昀看着车前的几人,心知来者不善,却也不好直接说明,便是轻身抱拳作揖,言道:“各位在此阻拦马车不知是何事,还望明言?”
为首的那蒙面男子侧头看了眼马车样式,随后上前几步,带些疑色,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布帛,对着展开后的布中画像道:“让你车中此男子出来便可。”言语声粗狂,却又不乏沉稳。
见得男子此番说辞,慕昀心中一惊:他们为何知晓颜青在此,此一路行来,我等应是没有露出纰漏之处才是?
慕昀深吸口气,缓了缓心中不安,手中缓缓运起寒气真气,做好了应敌之势,方才答复道:“这位兄台,不知你找此画中人有何事?又为何认定此人在我马车中呢?”
那蒙面男子将布帛一收塞入袖口,抬起头瞧了瞧马车篷,带些怒意说道:“此人在不在车中,你撩开帘子让我等一看便是,何须如此多言?莫非真的要逼我等动手才可?”说完,他身后的二人也是向前走了几步,与那男子并肩而立,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
慕昀此时半个身子露出车身,半个身子仍在车篷中,待得那男子说完此话,只感身后一阵晃动,似乎车篷内一侧的颜青欲起身而出,慕昀赶紧伸手将颜青按住,同时一脸笑意,正欲对那为首的男子言语,却是听见一声破空的萧声从道旁的林中传来。
那萧声清脆有力,悦耳又带着些许生猛之力,似落石击入水中,荡起片片涟漪。慕昀循着那萧声方向望去,只见林中满目葱葱,却是不见那吹箫之人。
慕昀回首看那车前蒙面之人,只见那群蒙面人亦是侧身循着萧声望去,片刻之后,悠扬的萧声停止,那群蒙面男子收回视线,有所不甘得看了慕昀一眼,之后便是径直回身走至马旁,翻身上马,马镫一提,策马循着来时道路而回。待那为首的三个男子骑马过了马车之后,原本马车后的四人也是调转而回,留下一片飞扬尘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车夫,张大着嘴巴不解问道。
慕昀轻轻拍了拍车夫肩侧,纵身跃下马来,依旧循着那萧声之处望去,目视之处惟听得些许风声,心中满是疑惑,念及此时尽早离开为佳,便不再多念想,朝着萧声之处躬身作揖,随后上了马车,嘱咐着车夫依照原来路线驱车而去。
那车夫方才经得此事,心中尚有些凛然,愁绪着是否还要继续前行,待得到慕昀承诺会适当加些银子之后,方才定了定心中不安,驾车而行。
回到车篷中的慕昀,见得同是满脸疑色的百里瑶和颜青,摇头一笑,说道:“这萧声来得突然,我确实不知,我还想问二位可知此为何意呢?”
百里瑶拉了拉膝前衣裙,小嘴一抿,缓缓道:“莫非是那米店暗点之人,见得有人为难颜师兄,方才出手解围?就算是的话,那些人又为何如此听话呢?”小嘴儿嘟着,仍是一脸疑色。
一旁的颜青听闻,倒是豁然一笑,在逼仄的车篷里舒展了下双臂,言说道:“看来我颜某人,着实处处有贵人相助,这也是运势嘛。再则,实在不行,我与慕兄齐手大不了再与他们相斗一番,我等未必就落于下风。”颜青倾身靠近慕昀,继续道:“方才我可感受到慕兄已然运起了真气。”
“此事能如此解了, 最好,能少武斗还是少武斗为好。”慕昀看着里侧百里瑶投来的疑色眼神,未免其徒增担心,淡然一笑说道。
“只可惜罗,等我回了山门,他们就是想继续寻我,也只能做无用功了。”颜青略带得意得靠在车窗前,撩开窗帘看着窗外说道。
百里瑶与慕昀相视一眼,彼此会意一笑,而后百里瑶从纸袋中拿出些糕点递于二人,车篷中隐现着一股枣泥、薄荷之味。
追袭之人虽已退去,途中三人却是不敢大意,待得马车停停歇歇走了三个时辰,到得四清山附近后,三人方从马车中下来,慕昀按约给车夫加了些银子,车夫笑咧咧驱车而返。
到得四清山附近,三人心中安定一些,在林道中走了半炷香功夫,便是沿着山径而上,三人一前一后,边行边语。登山之时,慕昀将剩余的银袋子递还于百里瑶,百里瑶眉间轻蹙,念想起此乃阁中所赐出门盘缠方才伸手接回。
林中静谧,伴着时而传来的鸟鸣声。
慕昀正感受着着这久违的林间之意,却是忽得听闻一声叹息:“哎,可惜,这下山的时光如此之短,日后不知何时能下山罗。”转首一看,却是见得行于前侧的颜青坐于道旁青石上,嘴中喃喃念叨道。
居中的百里瑶听闻,停驻步伐,嫣然一笑:“颜师兄,你这一路行来多是被追袭,看你样子却甚是留恋山下光景呢?”
慕昀轻步上前,与百里瑶并肩而立,亦是笑颜看着颜青。
颜青捡起小道上的一个石子,朝着道旁的空谷丢去,口中言说道:“山中多寂寥,怎比得上山下那般花花红尘。”随后看着慕昀与百里瑶二人,右手竖起食指立于嘴前,轻声道:“此肺腑之言,你我三人知、天地知便好,可不要让旁人听了去。”
百里瑶和慕昀点头应允,虽是笑意阵阵。
行至山门之时,已经近黄昏,天际边一片红霞似熟透了一般翻滚不停。
“哎呀,黄师兄,你可瘦了!”见到立于门亭的黄师兄,颜青急步跑上前说道,说着间又从怀中掏出个黄色酒瓶,“黄师兄,这是我此去途中为你寻得的‘百日香’,听闻喝了之后,酒韵能驻留百日咧。”
那黄师兄见得黄瓶,先是眉间一乐,接着泛起些愁意,凝思一阵,方才悻悻说道:“上次因酒误事,在下已决意戒酒,师弟之意心领。”
“黄师兄行伐果断,说戒就戒,实乃我辈楷模,在下佩服。”颜青听闻黄师兄如此言语,收回了酒瓶,作揖道。
后侧慕昀与百里瑶二人见得如此,亦是上去作揖。
黄师兄眉眼间带些笑意,作揖回礼,言笑几声过去。
到了山门此处,去往虚清阁与上清阁便是不同道,百里瑶与慕昀二人相处有些时光,此时离去有些不舍之情,待走出几丈,回转身见得慕昀二人仍目送着自己,心中一动,本想说些什么,预言还羞,便是报一俏脸笑意,继续起步而行。
看着余霞光色中的靓丽身影,颜青用肩碰了碰一侧的慕昀,笑言道:“佳人远去,慕兄何不多送几步?”
慕昀听得此打趣之言,转身对着颜青说道:“百里姑娘处事有为,既然入了山门也就无事了,奈何颜兄一路行来多有事端,到得虚清阁前,我还是护你周全为好。”
“那就有劳慕兄!”颜青嬉笑一声,二人便是沿着山阶拾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