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正在案台边擦拭着桌子,看着门可罗雀的厅堂门口,心中已然做好了今日又无客人的准备。
默默又擦拭了几下,周掌柜忽听得门外响声起,眼睛不由得一睁,随即门堂中便是出现了两个人儿:女子在前,一袭白衣衫,戴着锦帽遮住了脸颊,而后一年轻男子,一身麻衣,相貌带些清秀,正笑着盯看自己。
“周掌柜,慕公子今日买了些糕点,你且尝尝味道如何?”那女子脱下锦帽,露出一副俏脸,行至案台边,拿起手中纸袋,随即从中拿起一块桂花糕递了过去。
周掌柜看着这嫩黄糕点,接过后在嘴里轻咬了一口,轻嚼几下,赞道:“甜而不腻,味道着实不错,多谢百里姑娘。”
百里瑶又从纸袋中拿出一块红豆糕递了过去,笑声道:“今日是慕公子做东,要谢也是谢慕公子呢。”见得周掌柜接过,便是盈盈一笑,入了内院。
慕昀见得周掌柜眼中投来诡异笑意,经过案台之时,对着周掌柜只是拱手作揖,却不料想周掌柜已然附耳过来,轻声说道:“慕公子日后若再买此糕点给我,还是折换成现银给我吧,我吃这些有些浪费。”
慕昀听闻,脸上浮现一些尴尬之色,不自然地轻笑微点头,便是入了那内院中,却见百里瑶立在门口,手中拿着半块咬了一口的月牙状枣泥糕,自顾笑着。
待得慕昀走近,百里瑶樱桃小嘴一启:“刚才没注意,将那最后一块糕点也给了周掌柜,特在此赔罪,明日买了再还予慕公子。”说着,莞尔一笑,退入了屋内。
对于糕点之类,慕昀自是无妨,见得百里瑶如此,也不多言,笑笑回应亦回了房内,接着便是看书,运气炼体。
午膳晚膳,周掌柜用了些心意,加之有慕昀做帮手,菜类总归是比之前多了些,百里瑶对于菜类多寡不在意,见得二人如此准备,心中亦是动然,不时称赞菜品味道甚佳。
晚膳后,两人在院中赏花,见得那花瓣中的水滴,百里瑶想起了晨间的那场雨,思绪片刻,转头对着慕昀道:“慕公子,不知可否一同再去那河畔杨柳林,昨日未去,今日倒是有些想念了。”
见得百里瑶眼波潋滟,慕昀笑道:“百里姑娘,请。”说着,右手向着院门一摊,做个请式。
两人径自出了客栈,沿着巷道,边聊天,边是行至杨柳林中,途中行人稀疏。此时已然有些暮色,天侧的红霞褪去大部,徒留着两三片孤零零得悬挂在天际,杨柳林中多了一丝灰暗。
两人沿着林中小径行至岸边,河水安静地沿着下游淌去,远处河对岸的林中激起几只飞鸟,唧唧地飞向远处,河道上游处停着一小船,从此处看去如同一小黑豆。
河上的风,顺着河面上的涟漪不时袭来,吹得百里瑶青丝飘动,衣裙轻扬。
“喜欢这份河边的静谧,若是我阁中山脚处也有这么一条河道,该是多么有趣。”百里瑶抚一抚耳间扰动的发丝轻叹道。
“不如回去之后,百里姑娘和师尊建议一番,将门派所在之处换一换?”慕昀不苟言笑,作认真状回道。
随着“噗呲”一声,随即掩唇,百里瑶微微摇头道:“慕公子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两人立站河道边,不时言语一番,不时又是相对无言,静静感受着这河畔的风。暮色深了一些,柳梢头上的月色已然能将二人照出淡淡的身影,上游处的小船儿沿江而下,随着徐徐接近,那黑豆子也是缓缓变大。
“看今晚的月色甚是不错,若不是有事在身,还真是不想回了呢。”百里瑶看着江面上的月影轻声道,随即那月影又被船桨击碎,晃晃悠悠得沿着四处荡去,河面上已然出现了那船儿。
慕言见得那船儿停在了江面之后,随后沿着岸边缓缓而来,心中一凛,不由得紧紧盯着那漆黑船只。待得片刻,从船篷中出来一褐衣男子,立于船首,男子的视线沿着自己慕昀二人而来,嘴中还带着笑意,那一抹八字胡分外明显。
慕昀见得此景,蓦地念想起那日在许奎城酒肆中遇到的那两男子,暗暗吃惊,又见得百里瑶在侧也是一脸讶色,故作无事状,说道:“百里师妹,时日不早,师兄们还在那边等着,我等回去吧。”
百里瑶听闻,怔了一怔,见得慕昀眼中之色,知晓了其中假借有众师兄在之意,便是回道:“嗯,莫让师兄们久等了。”
说完,二人互使眼色,转首欲向着林中小径而回。
林中已有些灰暗,正待两人提步之时,林中传来一阵爽朗笑声:“来则来已,何必急着回去呢。”言语声落,从杨柳枝上跃下一人,挡在了小径之中。
慕昀借着月色,依稀见此人身着白衣,手执一扇,年莫二十多岁,正用扇柄拍打着左手掌,缓缓向自己二人走来,待走得近些见得容貌,方才想起正是那日许奎城与八字胡男同行之人。
显然是来者不善,慕昀不由得眉间一蹙,停住了脚步,细思片刻,便是对着那白衣之人说道:“这位兄台,我师兄等人尚在等我门,且先行一步,日后有暇再叙。”说着间,拉了下百里瑶衣裙,往前挪了一步。
百里瑶见状,自是跟着慕昀往前挪步。
“哎,这位小兄弟,你自去无妨,只是这位姑娘且请留下片刻。”说话间,那白衣男子让站在小径一旁,对着慕昀一让,“小兄弟但走不妨!”
慕昀正欲言语,忽听得身后一阵声响,原先那船首上的褐衣男子已然轻跃至二人身后二丈处,这一前一后相逼,慕昀不由得心中一紧,默默揣思应对之策,片刻之后,继续作揖道:“这位兄台,若我二人再不过去,师兄等人定是要寻来责怪,还请放行。”
“小兄弟,不必用言语吓唬,此间便是只有你俩。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自行离去便是。再犹豫不决,可就连你也走不了。”白衣男子一声轻笑后,眼睛直怔怔地盯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