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话声未落,已是一把将慕昀拉入了房中,将慕昀按坐于桌侧,随即关门而返。
“入夜时分,月上柳梢头,不知慕兄与百里师妹去往了何处?却将我一人至于此地孤苦伶仃。”颜青盯着慕昀,一脸讪笑,缓声问道。
“慕兄未曾看到我塞入门底的留书?在下只是陪同百里姑娘夜市一游而已。”慕昀见颜青笑意中带着些许‘问责’之色,便是解释道。
“留书?你管那几字叫做留书?‘与百里瑶外出,即刻回’,纸上说得即刻回,你瞧瞧,过了多久哩。”颜青落座,口中轻轻叹气。
慕昀见状,从胸中拿出那狼面面具,放置于桌上,微微一笑,道:“颜兄,此般算是在下不妥。此面具从夜市中购得,颇觉适合颜兄气态,相赠于你,还望颜兄笑纳。”
颜青拿起了这狼面面具,端详一阵,想起之前慕昀曾带的狐面具,便道:“你为狐,我为狼,多少比你威猛些,看你心意拳拳,在下勉为其难,就收了吧。”说着,将面具拎在手中,摆弄一番,戴于脸上。
慕昀见颜青戴得面具,活脱脱如狼一般,只是那脸上多出的胡须莫名多了些喜感,便是说道:“颜兄,着实不错哩,有做狼的潜质。”
“物尽其用,夜间探访便带戴着它吧。”颜青将面具摘下,脸上划过一丝狡黠,附耳道,“和百里师妹出行这般久,未有其他之事?”
“着实未有,颜兄不必多虑。”
“有你同行,我自然不担心,若是换了他人,我定是同行而去,我可不愿为了百里师妹日后受得门派苛责。”颜青轻言道,尤其是将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轻,以防被隔壁的百里瑶听闻。
两人言谈一阵,慕昀回了房间,打坐凝神,待得夜色深沉,两人各自戴上面具,轻声出门,从廊道的窗户中跃至屋顶,在些许月色中,跳跃在各式屋顶上,沿着“千秋阁”而去。
子夜时分,暮色清寒,城中已然归于寂静,些许月色下,依稀只见一两户人家尚有灯色从窗户纸中透出,点缀着这寂寥的夜。
慕昀与颜青在夜色中,已然摸索至‘千秋阁’屋顶之上,借着月色,尚能见得其大概格局:沿街二层小楼,楼后连着几间房舍,房舍中间带一院落,放置些酒糟罐之类,依稀尚能闻见些许酒香味。
两人戴着面具,蹲身轻行于屋顶,沿着后院而去。院中寂静非常,未有一丝声响。两人来时亦有此料,如此寂静却还是出乎意外。
两人互视一阵,轻身一跃,来至院中,沿着院墙缓缓靠近东侧屋舎,初无声响,忽的从窗户中传来一声轻微女子低吟声。两人纳疑,驻足听闻,过得些许时刻,又是传来一阵女子低吟之声。
慕昀二人虽为年少,然这闺中之事,亦是有所知悉,听得如此声响,一“狼”一“狐”相视尴尬一笑,便跃上屋顶,沿着客栈方向而行。
“未料想,这半夜时分竟还有此等之事。”颜青言语中带着不可置信之态,脚步倒是不减。慕昀跟随在侧,只是面带笑意,未有回复。
两人在屋顶上穿行,遥处街中传来更夫打更之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随机又是传来“邦邦邦”三声。
慕昀两人快行至客栈处,正欲跃至客栈临近屋顶,却见远处屋顶上亦是跃来两个黑影。慕昀赶紧将颜青拉住,身姿一蹲,示意颜青看向那黑影之人。颜青一看,见得异样,便是蹲身于旁。
见得黑影之人跃至客栈屋顶,不再跃行,两人皆着黑玄衣,蒙着脸巾,颜青细语道:“这是何人?为何来此?”
“此二人甚是怪异,不知是敌是友,我等先在此处稍候,见机行事。”慕昀眼盯着那二人,微声言道。
月色虽不甚清辉,却也粗粗能见得两黑衣人行径,只见那两黑衣人在屋面上躬身行至客栈后院,沿着屋脊,缓缓来到一处屋顶处不再继续行走,又见得他们似在掀瓦。
“那处应是百里师妹所处房间,那二人意欲何往?”一侧的颜青见得如此,俨然有些急意,对着慕昀急言道。
“来者看似不善,我等暂且自此,看其如何行事。”慕昀言语道。
颜青闻得慕昀言辞镇定,便是按捺住心中不安,继续盯看着那黑衣之人。
那两黑衣人将瓦片轻轻掀开,又在屋面之上倒腾一阵,之后将瓦片放回,行至屋檐边,蹲伏其上。
慕昀想起之前那采花贼子行事之态,与此二人行为有些相像,不由得担忧起百里瑶,便是对颜青轻言道:“颜兄,此二人定是来则不善,二人深夜至此,必是不愿惊动他人,我等且去扰他一阵,将其吓走,若是动起手里不可恋战。”
颜青自是点头作应。慕昀二人站起身子,猛地朝着客栈屋面跃去,带些呼呼风响。
那两黑衣人正蹲伏于屋面,听到异响,转身看见又是来了二人不禁心中诧异,立起身来,做起应对姿势,待那二人走得近些,借着月色,方才看清二人各自戴着一“狼”一“狐”面具,同样也是一身黑衣。
四人两两相对,未有言语,只是彼此互相打量着对方,夜色中偶有微风吹过,吹起那鬓间发丝轻轻飘动。
相对无声,四人如同铜柱一样保持着各自姿势。
直至过了约莫半盏茶,两个黑衣人眼神一对视,随即两人一个轻跃,沿着屋面往北侧而去,落入那屋后巷口之中。
颜青见得,欲探个究竟,便是运起真气追寻而去,到得屋边,朝着巷口跃下。慕昀怕其有事,紧紧跟随在后。
巷中晦暗,待得颜青落得地面,疾步朝前追去,却未识得背后阴影处已传来呼呼掌声。情势紧急,紧随而至的慕昀见状,为护颜青,无暇深思,急运真气聚集于掌腕处,沿着那嘶嘶掌声中击去。
“砰”,两掌相击,这击打之声如同涟漪一般在这巷中激荡不已。慕昀自感犹如击打至石壁一般,掌中兀自生疼,掌中真气亦是四散出来,不由得一惊,赶紧缩掌而回。
晦暗巷中,传来一男子低语声:“哟,还不错,竟能接住我这一掌。”言罢,巷中隐现那二黑衣人身影,又缓缓朝后挪去。
颜青听得击掌声方才回转身来,依稀见那两黑衣人在慢慢后挪,便抽剑上前欲再一搏。慕昀见状,伸手将其拉住口中却未有言语。
二黑衣人见状,一个轻跃至临近屋面,循着远处遁去。
“慕兄,为何拦我?”颜青疑惑道。
“方才一击,对方功力深厚,若是在此对攻,胜算未知。现下我等主要是需护得百里姑娘为重。”慕昀回声道。
颜青听闻如此,还剑入鞘,说道:“既如此,我俩先回了客栈再议,也不知百里师妹如何了。”
随即,二人跃回客栈屋面,循着窗儿,跃入廊道,急着查探百里瑶是否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