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昀以往的观念中,人生在世当是平平稳稳、安安实实即可,但看着《碑林野史》中的纵横经略,却是有些打破他之前的念想,所以当查千意问其感想时,慕昀便是脱口而出佩服之感。书中虽然慕昀有不解之词,待问询查千意之后便是了然。
查千意看着眼前这位有点乐在其中的小师弟,只是抿嘴一笑,接过书塞入书柜,未经慕昀提及,又随手从书架中拿了本书交予他。
慕昀接过,只见书籍边框线订,封面上写《青枫浦》三字,对着差千意作揖一笑,便是退出房门,径直回了自己房间。慕昀也不先粗略翻阅,只是安放在枕边,保留份好奇之意,待闲时再取看。
自从上次言及有身体起寒意之后,熊简弦对他的炼体又加了几分:调桶担水要求在半个时辰内,攀爬山崖为三次,手握石器来回跑百丈和跳跃每组增至二十组,组数和呼吸间隔则不变。
刚一听闻此增加事宜,慕昀有些吃惊,担心着是否能完成,但师兄有令,只能尽力去做。好在通过之前的锻炼,慕昀的身体已然健壮不少,现今面对着这增加锻体事项,也能勉强完成,虽完成之后全身酸胀,胸部似乎被什么东西横亘着有一时无法通气。
但这状况,待慕昀憋气扩胸一番,又顿时顺畅无比,呼吸气中似乎也带着甜味,慕昀倒是十分享受这末尾的甜味时刻。
随着慕昀的炼体量增大,山上的兔儿稚儿却是遭了殃,被熊简弦逮得飞起,慕昀则是基本餐餐有肉,三个师兄在席间则是尽量把肉菜让出来给他。
每日下午练习完《凌青掌》的招式,小憩之后慕昀便在旁侧青石上盘坐运起内诀,随着寒意在身内慢慢酝酿、运转,那丝丝寒意又似那山溪汇河,寒意加重在身躯内四处乱撞,似着急寻着缺儿宣泄而出。
慕昀则是如同守门人一般,收紧身体控制阻挡着这股寒意,免得其四处乱撞伤及内腑。待得实在无法承受时,便停下练诀,这股寒意如同在暖阳下的春雪般慢慢化去。
运完功,鬓发湿露依旧,只是那四肢百骸却是舒爽不已,多少抵消了那练内诀时寒意冲体的不适。如此这般又是过了三个月有余。
对于对寒意的的如何把控,慕昀尚不知悉,只是觉得这寒意随着修炼时光的增长也是增加着。
一日午后,慕昀照例在那平台处练习完内诀,待得睁眼时,只见熊简弦已然站在他身侧。熊简弦摸了摸慕昀头发,悠然说道:“凌青掌运行于身,乃增筋膜之力,筋膜之力又复生为真气,真气运行于身,运用得当便是相得益彰,若运行不当则有损身体也。”
慕昀想起近期的这阵阵冲撞的寒气,不禁有些隐忧,蹙眉问道:“请问师兄,如何才算是运用得当?”
“真气复生于筋膜之间,如若顽童四处游走,所谓运用得当是指,需将那真气当做佳友、家人、躯体之部分,哄也好,耐心挑育也罢,需将那真气导入四肢筋脉、五脏六腑之中,如多了一层披甲一般,随后便是将真气与你的四肢百骸相合,做到随意而至,用真气来辅助增强你的力道,如此可也!”
熊简弦微微眯眼,捋了捋那山羊胡,又说道:“你可多试试对松隔空击拳”,说完又指点着慕昀的身体各处,大意说了下身体各处穴位所在,言毕,一个轻跃跳到山台边处,下山去了。
慕昀虽未十分释然,但也多少获悉了一些与真气相处的诀窍:以和为贵。随后,便是又闭眼运行起那《凌青掌》内诀,寒意如约而至,又是四处冲撞,慕昀在防堵的同时,意识里则是念想着:“真气小友,乖些,到我手腕阳池穴来”,想着的同时便是尽力收紧其他部位,在手腕处留一口子,真气莽莽撞撞便是朝着阳池穴拥去。
慕昀只觉得手腕处寒意阵阵,如同双手伸入腊月冬雪中一般,禁受不住,忙又念想着“真气小友,请来我足部昆仑穴也”,想罢,便是收紧全身,只留得去往足部的道儿,寒意便是如同谷间溪水一般冲流向足部。
起初尚好,只是足部有些寒意,到得聚得多了,慕昀只觉得双足如同坠入冰窖一般,寒意阵阵,竟已然动弹不得。
慕昀顿时有些惊慌,心中念想道:“真气小友,还请放过在下,在下实在禁受不住了。”念想间,将除足部位的其他躯体部分稍稍放松,寒意便沿着筋脉慢慢流转于身体各处,足部的寒意稍解。
慕昀在三师兄提点之前,总想着堵着那股寒意,经三师兄一提点,便是试着和其游耍,虽还未曾尽数掌握,却是觉得十分有趣。既然手部和足部都试过存储这份真气寒意,那为何不试试在身体各部位都存留一些呢,慕昀如此想着,便是这般驱动身体各处,或紧或松,试着将真气分储于腿部伏兔穴、腹部气海穴、胸部巨阙穴、臂部天泉穴、头部百会穴。
虽不能做到均分,但这真气一分存之后,寒意的集中冲撞力道顿少,慕昀竟觉得能承受住目前这份寒意了,即便是再多些寒意,只要这般分存之后也是能抵受得住。这不由得令慕昀精神一震,脸上露出笑意。
慕昀睁开眼,身体各处尚存着那份真气寒意,待其缓缓起身,站定,对着青石后的松树握拳隔空一击,慕昀只觉得似有一股寒意从腕部阳池穴溅射出来,沿着指间冲撞而去,部分寒意则冲破指间筋膜沿着挥拳的方向飞泄而去。
蓦然,慕昀感到一阵快意,似听到“砰”一声,又瞅瞅那松树竟是晃动了下,落下几枝松针,接着感到手部阳池穴的寒意少了几许,身体其他处的寒意则是慢慢溢流过来。
如此一幕,如同梦里一般,慕昀看得有些吃惊,喃喃道:“难道,我真的会隔空击拳了吗?”说罢,站定,调整姿势,一拳挥出,又是一阵寒意飞泄而出,松树也是如此晃动了下,落下几枝松针。
慕昀尝得此味,又孔寒意流失过多,赶紧停歇凌青掌内诀,待寒意退去后,走到松前,捡起一枝松针细细观看一番,松针端头嫩绿显然是刚掉落的。放入了衣袋之中,自不必多言心中之喜。
匆匆下山,回到住舍处,在熊简弦房中寻到他,便是和其说了一番刚才的经历。
熊简弦笑意盈然,用手搭着慕昀的肩膀,说道:“看来你是初窥门道了,凌青掌所练的真气平日乃藏于躯体各处,待你运起内诀便激起真气感应,你方感到真气涌动、寒意阵阵,此乃初阶。后续尚需多加领会将真气随意而至。至于击掌、击拳的力道大小,则取决你所练真气多寡,尚需多加勤练。”
慕昀听闻,欣然应允,道谢过后便是到庖厨间烧火做饭。晚膳时,四师兄弟闲聊,期间熊简弦提及慕昀已能初步隔空击树,陈水清、查千意二人听闻,有所悦色,勉励慕昀再勤加练习。慕昀与三位师兄相处日久,然尊敬之心未变,并多了份亲近之感,便是笑颜着答道:“日后还望三位师兄多多提点!”
夜色浓,夜间寒意便是增多一分,慕昀躺在被窝中,想起日间的击拳之事,不禁又攥紧了拳头,用力时拳指间似已隐隐带着份寒气。
松开拳头,侧身而卧,慕昀翻开了枕侧的《青枫浦》:世间儿女多柔情,更那堪青枫浦上离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