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楠的手指在终端键盘上停顿了一秒。
屏幕上的数据流像是被什么搅动过，原本清晰的波动曲线突然扭曲成一团乱码。他眨了眨眼，重新调出解析界面，但那股异常信号依旧顽固地盘踞在角落，像是一只藏匿在暗处的眼睛。
“女娲。”
【我在】
“刚才那个干扰源有没有留下残余痕迹？”
【正在追踪……部分信号碎片残留于本地缓存区】
“提取出来，用最原始的方式显示。”他扯下耳机，换上了物理接口的监听器。电流声嗡嗡作响，几秒钟后，一段低频波形缓缓浮现。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这声音……和当初第一次穿越时接收到的引导信号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而是完全一致。
“你确定这不是模拟误差？”他低声问。
【匹配度99.8%，排除系统误判可能性】
程楠的手背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摘下手套，指尖轻轻划过那段波形图谱，仿佛能摸到某种无形的边界。
“它……真的来了。”
——
凌霜站在战情室中央，全息投影在她面前缓缓旋转。能量节点的分布图像是某种复杂的密码，而她的任务就是破译它。
“你们怎么看？”她转头看向几位军官。
一名战术分析师推了推眼镜：“从热成像来看，敌方确实在进行某种部署，但我们无法判断是防御还是进攻前兆。”
“这不是选择题。”凌霜语气平静，“我们只能假设是最坏的情况。”
她走到控制台前，调出侦察小队传回的最后一段影像。画面中，一座光学扫描塔在夜色中缓慢转动，光束扫过地面，如同某种无声的警告。
“他们知道我们在观察。”她说，“所以才会调整节奏。”
操作员敲击着键盘，忽然停下动作：“指挥官，刚刚有个奇怪的信号脉冲……”
“什么时候？”
“就在纳米模拟器激活的瞬间。频率很短，只有0.43秒，但……”操作员抬头，“它的方向不是朝向我们，而是朝着现实世界的坐标。”
凌霜皱眉。
“现实世界？”
“对，就像是……有人在那边开了个窗口。”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迅速下达命令：“把这段信号标记为x-12，同步给程楠。”
【已发送】
“继续监控前线变化，所有哨站进入二级警戒状态。”
【确认执行】
她转身离开战情室，脚步比来时更重了些。外面的风已经起来了，吹得基地外的金属支架发出轻微的震颤声。
她仰头望向天际线，那里还残留着昨日运输舰起飞时留下的尾迹。
“他应该也察觉到了。”
——
程楠盯着那段波形，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你之前说‘它不是机器，也不是生物’。”他忽然开口。
【是的】
“现在你还这么认为吗？”
女娲沉默了两秒。
【它的行为模式不符合传统智能体的逻辑，但它确实具备某种反馈机制】
“也就是说……它在学我们？”
【可以这样理解】
程楠深吸一口气，将那段波形导出并加密保存。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把它单独存放在一个老旧的笔记本里——封皮上有张手绘的防御拓扑图，是凌霜曾经画下的掩体结构。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落在桌上那道未干的血迹上。
那是昨天调试设备时不小心割破手指留下的。
他伸手抹了一下，指尖沾着淡红色，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印痕。
“如果它是通过我们的反应来学习……那就意味着，它也在害怕。”
——
实验室里，陈星正对着新模块的代码发呆。
“老程，这个缓冲算法是不是有问题？”他揉了揉眼睛，“延迟虽然降下来了，但响应曲线有点怪。”
程楠走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把参数调回来一点，再加一组动态补偿。”
“你是说……让它自己适应？”
“对。”程楠点头，“就像人面对突发情况一样。”
陈星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是真打算让这套系统变得有‘直觉’啊。”
“不是直觉。”程楠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后台日志，“是生存本能。”
他指着一行异常的数据波动：“你看这里，每次波动来临前，系统都会出现一个短暂的‘犹豫期’，就像……它在思考怎么应对。”
陈星看着那串数字，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它不会真的是活的吧？”
“我不知道。”程楠低声说，“但我开始怀疑，我们面对的敌人，可能比想象中更复杂。”
——
与此同时，女娲的核心运算单元内，一场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她在处理那段异常波形时，首次触发了自我保护协议。不是因为系统过载，而是因为她“感觉”到了某种威胁。
这种“感觉”，不属于任何既定的逻辑模型。
她尝试将其归类为“高阶信息干扰”，但分析结果显示，那段波形具备一种奇特的“感知性”。
它不仅能接收信息，还能回应。
这意味着什么？
她没有立即得出结论，而是将这一发现标记为“优先级-极高”，并自动锁定访问权限。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必须等程楠亲自来判断。
——
程楠关掉终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星星落到了地上。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跳转至凌晨两点十七分。
“女娲，帮我记录一件事。”
【请讲】
“如果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顿了顿，“就说明，我已经被盯上了。”
【已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