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多时辰后,一座宁静的山麓小镇出现在众人眼前。
街上的石板路已略显斑驳,街道两旁是一些朴实的铺子,主要卖些山货、药材和日常用物。偶尔有牵着驴马的乡民慢悠悠的走过,几个孩童在街边追逐嬉戏,空气中飘着柴火饭的香气和淡淡的草药味。
庄小北掀开车帘看着前方:“到栖云镇啦!!”
欧阳少恭也探头看了看:“这镇子倒是清静。”
玄二将车队引至镇上唯一的“栖云客栈”。客栈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掌柜是个面容憨厚的年轻人,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是来游苍云山的吧?可算来对地方了!”
掌柜一边引路一边热情介绍,与寻常店家无异,“我们这苍云山三十二峰,峰峰有景,尤其是日出云海,那叫一个绝!明日小的给几位推荐个最好的向导……”
“有劳掌柜,准备几间上房即可,向导便不必了。”杨依泽语气平和。然而,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与掌柜有了一瞬间的接触。
掌柜脸上热情的笑容未变,却立刻心领神会,恭敬地躬身:“好嘞,在下这就给几位安排!”
他不再多言,亲自引着杨依泽一行人去往后院最清净的上房。
安顿下来后,众人便在客栈一楼临窗的雅座用晚膳。
席间,能听到周围几桌游客在高谈阔论,讨论着明日要攀登哪座山峰,去哪里观景最佳,言语间皆是对苍云山风光的赞叹,并无一人提及什么“幻羽宫”或“栖霞境”。
夜玲珑趁着伙计上菜的间隙,轻声对杨依泽道:“这些人,好像真的都不知道幻羽宫。”
杨依泽微微颔首,给她夹了一箸清淡的菜心,用只有自己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栖霞境阵法玄妙,非机缘者不可见,不可入。在他们眼中,苍云山只是一处山明水秀的游玩之地。”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那穿梭忙碌的掌柜,夜玲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掌柜正与寻常游客谈笑风生,表现得天衣无缝。
众人用着晚膳,窗外最后一抹晚霞渐渐被暮色吞没,客栈里点起了灯火。
庄小北夹起一块当地的熏肉放进夜玲珑碗里:“玲珑姐姐,你尝尝这个,是用山里的松枝熏的,别处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味道!”
云清墨舀了勺菌菇汤尝了尝:“这汤确实鲜美,都是现采的山菌吧?!”
凌霄子端起当地自酿的米酒喝了一口:“嗯,这酒虽不名贵,倒是醇厚。明日要进山,老夫今晚得多喝两杯解解乏。”
欧阳少恭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自己碗里:“师傅,您想喝就喝吧,倒不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凌霄子瞪了他一眼:“逆徒……”
一直安静用膳的君无夜忽然抬眼,目光扫过邻桌那几个高谈阔论的游客,唇角微勾:“看来明日上山的人不少。”
杨依泽将剔好刺的鱼肉放到夜玲珑面前,淡淡道:“无妨,我们走的路,与他们不同。”
用完晚膳,掌柜亲自送来热茶,经过杨依泽身边时,低声快速说了一句:“二师兄,都安排妥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杨依泽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回到客房,夜玲珑推开木窗,望着远处夜色中的苍云山轮廓,轻声道:“幻羽宫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杨依泽走到她身后,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她肩上:“今晚好好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夜玲珑点了点头,将微凉的手塞进他温暖的掌心。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众人便已准备妥当。一切从简,所有行李物品都已放入夜玲珑的空间内。
客栈掌柜——那位看似憨厚的年轻人,此刻眼神清明,对着杨依泽和庄小北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二师兄,小师妹,路上小心些。”
庄小北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知道啦,七师兄!”
原来这“栖云客栈”正是幻羽宫设在栖云镇的一处隐秘联络点,掌柜亦是幻羽宫弟子,专司接待与掩护。昨日众人入住时,他便一眼看见了二师兄和小师妹。
众人在掌柜的示意下,从客栈后院一扇极不起眼的小门悄无声息地离开,踏上一条偏僻的小路。
小路蜿蜒向上,深入苍云山脉腹地,与游人所走的大路截然不同。四周古木参天,藤萝缠绕,空气清新冷冽。
起初还能见到些早起的猎户或采药人,随着山路愈发崎岖,人迹渐渐罕至。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处被浓密藤蔓和树木遮蔽的山壁,看似已无前路。
庄小北停下脚步,回头对众人解释道:“从这里开始,就要进入爹爹布下的外围迷阵啦!看着哦!”
她说完,率先向那看似无路的山壁走去。步伐看似随意,却暗合某种规律,明明看着要撞上山壁,身影却在触及山壁的瞬间,如同融入水中般微微扭曲便消失了。
“大家跟紧了,一步都不能错。”杨依泽转头对众人叮嘱了一声,握住夜玲珑的手:“玲珑,跟我走。”他步伐沉稳,带着她依循着特定的方位,左转右绕,很快安然穿过岩壁。
君无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赞叹,默默记下步法,轻松跟上。凌霄子几人以及玄一他们,也都依次安全通过。
如此这般,众人又接连穿过了几处类似的天然与人工结合的阵法屏障。每过一重,周围的空气便清新一分,景致也越发清奇,云雾渐生,将身后的世界彻底隔绝。
当穿过最后一层如水幕般的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古朴宏大的宫阙依山而建,笼罩在淡淡的、仿佛自生的霞光之中,门楣上“幻羽宫”三个古字苍劲有力,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宫门前,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看起来至多二十七八岁,眉目清俊的年轻男子,正负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杨依泽躬身行礼:“师父。”
庄小北欢快地跑过去拉住他胳膊:“爹!”
然而,夜玲珑、欧阳少恭和云清墨却瞬间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夜玲珑指着那男子,声音发颤:“院……院长?!”
欧阳少恭的扇子“啪嗒”落在地上:“庄……庄院长?!”
云清墨清冷的脸上裂开难以置信的缝隙。
凌霄子使劲揉着眼睛,凑上前围着那“庄宫主”转了两圈,颤声问:“你……你是小庄?庄文杰?”
庄文杰咧嘴一笑,露出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带着点顽皮的笑容:“老院长,您这眼神儿……玲珑,欧阳,清墨,好久不见啊,想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