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阅览区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凌霄把《守脉人能量学》按在摊开的笔记上，指腹摩挲着书页边缘的折痕 —— 这是他第三次把这本书从民俗学区域挪到自己桌上，前两次回头时，它都像长了脚似的回到了原处，书脊上的金色星纹还泛着未干的指印，显然不是幻觉。
“第七次了。” 身后突然传来女生的轻语，带着薄荷糖般的凉意。凌霄猛地回头，看到个穿蓝白校服的女生正踮脚够最高层的词典，浅棕色的马尾辫扫过书架，扬起细小的尘埃。她的指尖刚碰到词典边缘，那本厚重的书就突然从架上滑落，在即将砸到地面的瞬间，女生手腕轻转，书竟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倒退回她掌心。
时间仿佛在那一秒打了个结。凌霄的守脉龙纹身突然发烫，他清晰地看到女生指尖萦绕着层淡银色光流，在书页上留下转瞬即逝的波纹 —— 与墨尘机械义眼解析出的时间能量频率完全一致，但更微弱，更不稳定。
“你也是……” 凌霄的话没说完就被女生捂住嘴。她的掌心带着点冰凉的汗，另一只手飞快地比出噤声的手势，余光警惕地扫过阅览区入口。穿灰制服的管理员正推着书车走过，金属车轮碾过地砖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女生的肩膀明显绷紧了。
管理员走远后，她才松开手后退半步，校服领口露出的银链晃了晃，坠子是块碎镜片，反射着顶灯的光：“别大声说。” 她弯腰捡起凌霄掉落的钢笔，指尖在笔身上轻轻一点，刚才被笔尖划破的纸页突然平滑如初，连墨水渍都消失了，“我叫时砂，时间的时，沙漏的砂。”
凌霄看着自己笔记上完好无损的公式，突然明白书本复位的原因。时砂的银链坠子正对着《守脉人能量学》，那本书的页码正在缓慢倒退，从他标记的 147 页回到扉页，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了痕迹。“你的能力是时间回溯？” 他压低声音，守脉龙光流在掌心凝成微型护盾，“能回溯多久？”
“最多三秒。” 时砂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白了一瞬，碎镜片坠子剧烈震颤，“但控制不好…… 就像刚才那样，会影响周围的东西。” 她的视线落在凌霄手腕的纹身处，瞳孔骤缩，“守脉龙？你是……”
话音未落，图书馆的吊灯突然闪烁了三下。时砂像受惊的鹿般窜到书架后，只露出双眼睛盯着入口。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衣领下露出蛇鳞徽章的一角，为首的正举着个巴掌大的探测器，屏幕上的绿点在三楼区域疯狂跳动。
“能量反应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冰锥刺破了阅览区的宁静。探测器的绿光扫过书架，在时砂藏身的位置停留了两秒，发出急促的蜂鸣。时砂的碎镜片突然迸出银花，周围的时钟指针开始逆时针旋转，最靠近的落地钟甚至倒转了三圈，发出齿轮卡壳的闷响。
“干扰器！” 黑风衣男人咒骂着拍了下探测器，屏幕瞬间黑屏。时砂趁机拽住凌霄的手腕往消防通道冲，她的速度快得惊人，马尾辫扫过凌霄的手背，带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经过文学区时，凌霄瞥见《时间简史》的书页正在自动翻动，从最后一页倒回到第一页，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跟着她的脚步倒流。
消防通道的铁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时砂突然踉跄了一下，扶着墙壁剧烈咳嗽。她摊开的手心有块硬币大小的红斑，像被高温烫伤，“每次用超过两秒就会这样。” 她把碎镜片按在红斑上，银光闪过，红斑淡了些，“黑巢的人追了我三个月，他们说我是‘73 号实验体的附属品’，要抓我回去销毁。”
凌霄的心脏猛地一缩。73 号实验体正是爷爷在共生计划中的编号，而墨尘的机械义眼影像里，青铜面具人手里的星核铁碎片，边缘就刻着模糊的 “73” 字样。他刚要追问，时砂的校服口袋突然滑出个塑封袋，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边缘还粘着干涸的蓝色药剂痕迹。
照片上的时砂最多十岁，穿着条纹实验服站在陈风身边，两人身后是黑巢实验室的培养舱。小时砂的手腕上印着紫色编号 “73-01”，陈风的白大褂袖口露出半截蛇鳞纹身，正弯腰给她整理衣领，嘴角带着罕见的柔和。最让凌霄脊背发凉的是培养舱里的东西 —— 个被绿色液体浸泡的胚胎，表面浮着守脉龙与暗影交织的光纹。
“这是……” 凌霄的指尖刚碰到照片，就被时砂猛地抢了回去。她把照片塞进内衣夹层，碎镜片抵在他的咽喉处，银光里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别问！” 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沙漏，“再提这张照片，我就……”
话没说完就被通道顶端的脚步声打断。黑风衣男人的怒吼顺着楼梯缝灌下来：“找到他们了！在三楼消防通道！” 时砂的碎镜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银光，凌霄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表倒转了三秒，而黑风衣男人的脚步声也跟着退回了三楼入口，仿佛从未靠近过。
“只能撑这么久。” 时砂拽着他往四楼跑，银链在胸前剧烈晃动，“我妹妹还在他们手里，他们说只要我乖乖回去，就放了她。” 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但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是我能回溯时间的眼睛，就像当年对陈风做的那样。”
凌霄的守脉龙纹身突然灼热刺痛。他想起陈风那双能吞噬光线的黑瞳，想起墨尘焦黑的机械义眼，突然明白时砂话里的含义。四楼的窗户正对着图书馆后巷，他能看到巷口停着辆黑色面包车，车窗里闪过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正举着望远镜朝这边看，镜片反射的光与照片里培养舱的光纹如出一辙。
“他们真正要找的是 73 号实验体。” 凌霄按住时砂的肩膀，守脉龙光流在两人周围织成屏障，“陈风带你拍这张照片，是想告诉你培养舱里的秘密。” 他指向她内衣夹层的位置，“照片背面是不是有串坐标？”
时砂愣住了，颤抖着掏出照片翻转。背面果然用针孔刻着串数字，结尾的 “-73” 被刻意加粗。就在这时，通道门被猛地撞开，黑风衣男人举着能量枪冲进来，绿光直指时砂的眼睛：“抓住她的时间异能核心！首领要活的！”
时砂的碎镜片突然炸裂，银白的光流在她指尖凝成漩涡。凌霄拽着她往窗户扑的瞬间，他看到时间在漩涡中分层 —— 最底层是十年前的实验室，陈风把半块彩虹糖塞进小时砂手里；中间层是黑风衣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最上层是他自己举着星核铁碎片，挡在时砂身前的背影。
“跳！” 凌霄的吼声与能量枪的轰鸣同时炸开。坠落的失重感中，他感觉时砂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碎镜片的银光与守脉龙的金光交织成茧，将两人裹着砸进后巷的垃圾桶。黑面包车里的青铜面具人已经消失，只留下个还在发烫的探测器，屏幕上定格着两个重叠的红点，编号正是 “73” 和 “73-01”。
时砂趴在垃圾桶边缘干呕，吐出的唾沫里混着血丝。她把半张照片塞进凌霄手里，碎镜片的银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坐标是妹妹的位置。” 她的瞳孔里闪过银白的光，“我知道你在找共生计划的真相，陈风说…… 那胚胎里藏着能毁掉黑巢的钥匙，也是他当年叛逃的原因。”
图书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凌霄把照片折成小块塞进鞋跟，守脉龙光流擦过探测器的红点，发现那两个编号正在缓慢融合，像两滴即将汇拢的墨。他突然想起墨尘的话 —— 联盟里有内鬼，而那个戴青铜面具的人，从 15 年前就开始盯着 73 号实验体了。
时砂的银链突然指向巷口，碎镜片映出个穿灰制服的身影，正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他口袋里露出半截黑风衣的衣角。凌霄拽着时砂钻进旁边的排水管道，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手表又开始倒转，这次倒回的时间，正好是他第三次拿起《守脉人能量学》的那一刻。
管道深处传来水滴声，像沙漏在计数。凌霄握紧那半张照片，指尖能摸到陈风袖口的蛇鳞纹身刻痕，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时间异能者，或许是解开爷爷与陈风过往的关键，而黑巢追捕她的真正目的，远比 “销毁附属品” 要复杂得多 —— 他们需要她的时间回溯能力，去唤醒培养舱里那个沉睡了十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