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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话本铺子日进斗金的喧嚣还萦绕在朱雀大街的上空,相隔不远的另一处,气氛却截然不同。暮春的风卷着恼人的柳絮,扑打着侯府那两扇早已不复往日气派的残破朱漆大门。门扉之上,一块崭新的、与周遭破败格格不入的“祥瑞衙门附属斗鸡场”木牌,在风中吱呀作响,摇摇欲坠。

墙根下,一个蜷缩的身影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顾沉渊裹着一件早已褪尽华彩、磨出十几个破洞的旧锦袍,怀里紧紧搂着一只瘦骨嶙峋、毛色暗淡的芦花鸡。那鸡有气无力地啄着他同样破烂的袖口,袖口边缘,还顽固地残留着一抹暗绿色的药膏污迹——那是许久前他偷盗太医院灵泉药膏未能洗净的耻辱烙印。十八个月大的霜儿,穿着一身绣满蹦跳小青蛙的藕荷色袄子,踩着一双由细碎光点凝成的、微微发亮的小靴子,稳稳地站在侯府台阶高处。她身后,五只体型健硕、毛色油亮、眼神锐利的灵泉斗鸡如同护卫般昂首挺立。鸡冠鲜红如血,其上流转着一层淡淡的、与当初完颜烈进贡“祥瑞”时如出一辙的奇异荧光,将顾沉渊灰败的脸映照得更加落魄。

“渣男想进衙门?”霜儿叉着小腰,发间那枚纯金打造的蛤蟆发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荡开细微的金色光晕。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顾沉渊怀里的瘦鸡,几缕细碎的光点意识无声无息地逸出,如同无形的丝线,缠向那芦花鸡瑟缩的翅膀,“先让你的瘦鸡,跟我的‘闪电’比划比划!”话音未落,旁边童车里的泉儿立刻兴奋地拍起小手。

“啪!”一声轻响,泉儿掌心相击处,一道凝练的灵泉之力涌出,瞬间在半空凝成一面巴掌大小、边缘流光的半透明裁判旗!旗面无风自动,上面用闪烁的光点清晰地绣着四个大字:“渣男退散!”

五只灵泉斗鸡如同得了军令,齐刷刷向前踏出一步。强健的鸡爪踏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有力的“咚咚”声,一股无形的气势弥散开来。与此同时,它们脚下踏过的地面,灵泉水纹如同活过来一般迅速蔓延、勾勒,眨眼间便组合成一个光芒流转、边界清晰的圆形“斗鸡场”!

“糖糖小郡主…小祖宗…”顾沉渊的声音干涩嘶哑,想起二年多前就在这扇门前,被夏紫月指尖弹出的光点将休书炸得粉碎的狼狈,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小人…小人当年是猪油蒙了心,千不该万不该,信了那毒妇柳姨娘的谗言,害了…”他摇尾乞怜的话尚未说完,斗鸡场中为首的“闪电”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振翅!

“嗖!”一道红影如电!那强健有力的翅膀并非啄击,而是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精准地扇在了顾沉渊那张努力挤出谄媚的脸上!

“啪!”一声脆响!

顾沉渊被打得脑袋猛地一偏,眼前金星乱冒。怀里的瘦鸡更是惊得“咯咯”惨叫着扑腾出去,在空中狼狈地掉下三根灰扑扑的羽毛。其中两根羽毛晃晃悠悠飘落,根部赫然还粘着未曾干透的暗绿色药膏!泉儿看得咯咯直笑,小手朝着那两根粘着药膏的羽毛一指。羽毛上沾染的灵泉药力被引动,水光荡漾间,清晰地显影出顾沉渊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翻越太医院高墙的画面——怀里抱着药材,嘴里念念有词,正是偷来喂鸡!

“够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自门内响起。夏紫月扶着残破的门框缓缓走出,一袭素雅常服,唯有袖口处绣着的灵泉药囊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扫过门板上那些由霜儿光点烙印下的、用于警戒的玄奥符文。她的目光落在顾沉渊青肿脸颊和眼下浓重的乌青上,记忆中那个搂着新欢泛舟湖上、对自己弃如敝履的倨傲身影,与眼前这个蜷缩墙根的落魄男人重叠,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漠然。霜儿立刻像只归巢的小鸟,飞快地跑到娘亲腿边,小手抱住。同时,几缕光点飘向顾沉渊身上那件破洞锦袍,如同无形的绣花针,在他胸前飞快地“绣”出一个硕大的、荧光闪烁的“悔”字,每一笔都带着令人心神微悸的穿透力。泉儿则指挥着灵泉之力,在顾沉渊沾满尘土的鞋尖,凝出四个水光淋漓的小字:“晚了三年。”

夏紫月不再看他,只从袖中取出一本用牛皮纸包裹严实的手册,随手丢在顾沉渊脚边的尘土里。手册封皮浸润过特殊的灵泉,触手冰凉,上面几个端正的大字刺得顾沉渊眼睛生疼:《灵泉斗鸡特训指南》。“想在这‘祥瑞衙门’求得一席之地,可以。”夏紫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去斗鸡场当饲养员。每日的功课,就是给这些鸡唱足一个时辰的催眠曲——”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曲目嘛,就唱你当年哄柳姨娘开心的那些…酸诗艳词。”

顾沉渊眼中猛地爆发出狂喜的光芒,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嘴唇哆嗦着就要应承。

“且慢!”霜儿清脆的小奶音响起,小手指着那只还在场中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瘦鸡,“它太瘦了!风一吹就倒!先喝三天灵泉水,学会像样地打鸣,再来给‘闪电’它们当跟班!”

泉儿非常配合姐姐的命令,小鼻子一皱,“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斗鸡场中央那片灵泉水纹瞬间波动、抬升,“哗啦”一声,竟在原地化成了一个清澈见底、足够容纳数人的微型灵泉泳池!池水荡漾,水面上还漂浮着星星点点晒干的灵泉山药碎末,散发出纯净的草木清香。那只瘦弱的芦花鸡似乎被这气息吸引,试探着啄了一口水面漂浮的山药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它暗淡的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健康的淡青色光泽,萎靡的精神陡然一振,竟伸长脖子,朝着还有些阴沉的天幕,发出一声虽不够洪亮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如灵泉蜂蜜般清甜尾韵的啼鸣!

“喔喔喔——!”

这突如其来的打鸣声如此怪异又响亮,惊得顾沉渊一个趔趄,下意识松开了试图重新抓住鸡的手。那鸡得了自由,竟扑棱着翅膀,一头扎进了那汪灵泉泳池里,欢快地扑腾起来,把水面搅成一个旋涡。漩涡中心,水流旋转间,清晰地显露出池底泉儿用灵泉之力写下的四个大字:“改造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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