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的内线刚传话，说上头在翻您这几年的旧账！”
电话那头的小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都快哭了。
“还有！还有上个月砸车那事儿！内线说条子手里有照片，咱们弟兄几个的脸……拍得一清二楚！”
李黑水脑子里“嗡”的一声，手一哆嗦，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妈的！”
他猛地伸手，一把扯断脖子上那根死沉的金链子，狠狠砸在地上。“哐啷”一声，金链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弹跳了几下，声音刺耳。
台球厅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小弟都停了手里的动作，大气不敢出地看着他。
“黑哥，咋了这是？”
李黑水压根没听见，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转身就往外冲。
他一把拉开自己那辆改装过的黑色面包车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砰！”
车门被他甩得震天响。
他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手背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证据？
照片？
谁他妈干的？
那事儿他自认办得滴水不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心腹，怎么可能留下这种把柄？
除非……
有人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一个瘸子的脸，猛地在他脑海里炸开。
周秦！
就是那个坐轮椅的废物！那个被他堵在台球厅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的瘸子！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早晚让你用十台来还。”
当时他只当这瘸子在放屁！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垃圾，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现在他才明白，那他妈哪是放狠话，那他妈是阎王爷下的判决书！
操！
李黑水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中央，刺耳的喇叭声瞬间划破了城南的夜空。
那个姓周的，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往里跳！
刺耳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另一部备用机。
李黑水看都没看，划开接听。
“又他妈怎么了？！”
“黑哥！跑！快跑！分局的车已经拐进咱们这条街了！就是冲你来的！”
一层冷汗瞬间湿透了李黑水的后背。
他猛地抬头，透过满是灰尘的挡风玻璃往前看。
街口处，两抹刺眼的红蓝警灯正在闪烁，不紧不慢地，正朝着台球厅这边压过来。
“草！”
李黑水脑子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他拧动钥匙，发动机发出一声咆哮，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头调转，直接从侧门一条狭窄的巷子冲了出去。
轮胎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尖叫，卷起漫天烟尘。
车刚冲出巷口，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那两辆警车已经稳稳停在了台球厅门口。
李黑水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油门一脚踩到底，面包车像一头失控的野兽，七拐八拐，一头扎进了城南最混乱、连导航都找不到路的那片棚户区。
……
与此同时。
县公安局，审讯室。
赵副局长面前，坐着三个刚从台球厅抓回来的小混混。
这几个人还一脸发懵，前一秒还在打台球吹牛逼，下一秒就被按在地上戴上了手铐。
“说吧，上个月初八，鬼愁坡，砸车。谁干的？”
赵副局长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翻开卷宗，声音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几个小混混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个嘴巴闭得死紧，打定主意当哑巴。
“不说是吧？”
赵副局长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半点没到眼睛里。
“行，那我帮你们回忆回忆。”
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照片，手指一弹，那张薄薄的相纸便“啪”的一声，精准地落在了其中一个小混混的面前。
照片上，正是这个小混混，手里攥着一根钢管，满脸狰狞地对着一台崭新的大卡车前脸狠狠砸下去的瞬间。
那小混混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赵……赵局，这……这不是我……”
“不是你？”
赵副局长扯了扯嘴角，又是几张照片被他甩了出来，像发牌一样散在桌上。
“那这个呢？这个呢？还有这个？”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不同的人，一个不同的角度，但干的都是同一件事——砸车。
画面清晰得连他们脸上的麻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几个小混混彻底崩溃了。
“赵局！赵局！这事儿跟我们没多大关系啊！我们就是拿钱办事，跑腿的啊！”
“对对对！我们真不知道会惹上这么大的官司！”
赵副局长拿起笔，在记录本上敲了敲：“拿谁的钱？”
“李……李黑水！是黑哥让我们干的！”
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不等别人开口，抢着就把李黑水卖了个干干净净。
赵副局长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旁边做笔录的警员，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作响。
他整个身子往前一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盯着那几个已经快尿裤子的小混混。
压迫感瞬间拉满。
他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审讯室里每个人的心头。
“李黑水是条狗，我知道。”
“现在，告诉我，狗链子……攥在谁手里？”
审讯室里，空气死寂。
几个小混混的呼吸都停了，一个个面如土色，谁也不敢先开口。
“这……这我们哪儿知道啊赵局，黑哥他……他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根上的事儿啊。”
“是啊赵局，我们就是跑腿的……”
赵副局长根本不听他们的辩解，他那双眼睛在几人脸上来回扫着，最后，定格在角落里一个最瘦小，看起来也最怂的家伙身上。
“你，叫什么？”
那小弟浑身一哆嗦，牙齿上下打颤，磕磕巴巴地回道：“我……我叫刘二。”
“刘二？”赵副局主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跟李黑水多久了？”
“两……两年多了。”
“两年，不短了。”赵副局长身体微微前倾，桌上的卷宗被他指尖敲得“笃笃”作响，“李黑水平时跟谁走得最近？谁给他活儿干，谁给他钱花，你总该知道点什么吧？”
刘二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知道，说了是背叛，不说，今天这关就过不去！
赵副局长的手指停下了敲击。
整个审讯室安静得能听到刘二粗重的喘息声。
几秒后，刘二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心一横，眼一闭，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