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里江妄月发来的那张滋滋冒油、撒满孜然和辣椒面的烤串照片，林锋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这才发觉，从下午落地京都开始，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经历了那场“战前会议”后，他还真有点饿了。
对于江妄月这种提议，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毕竟，他还没有真正适应自己“大明星”的身份，骨子里还是那个随性而为的青年，并没有太多身为公众人物的、条条框框的束缚。
这一点，倒是和向来不羁、崇尚随心所欲的江妄月不谋而合。
“好，等我一下。”林锋言简意赅地回了消息。
不过，就在他准备起身换件外套出门前，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顾书瑶那张略带憔悴和不安的清秀脸庞。
他想起晚饭时，顾书瑶因为心事重重，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水。
想到这里，他便又多做了一步，给顾书瑶发去了一条消息：“书瑶，我和妄月姐准备去吃点夜宵，你要不要一起？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放松一下，对解决问题也有帮助。”
此时，在隔壁的房间里，顾书瑶正呆呆地坐在床边，对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发呆。
她看着手机里林锋发来的信息，心中有些踟蹰。
她所接受的、长达数年的艺人准则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风口浪尖时，绝对要避免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任何把柄，小题大做。
但是……但这可是林锋学长的邀请啊。
要知道，当年还在学校的时候，顾书瑶就期待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和林锋多接触一下。
现如今，她心底里那些悄然滋长、连她自己都想刻意忽略的青涩情愫，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头。
理性的警惕和感性的期盼在她心中激烈交战，最终，那份少女的、奔向光明的渴望，还是战胜了职业的克制。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快速地回了一个字：“好。”
简单地换上一套不起眼的运动装，戴上帽子和口罩，顾书瑶打开了房门。
林锋已经在门口安静地等她。
两人相视一笑，灯光下，他的眼神温和而沉静。
就在他们转身，并肩走向电梯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消防通道的阴影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一部长焦相机，对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贪婪地按下了快门。
林锋和顾书瑶来到酒店大堂，江妄月已经百无聊赖地等在那里了。
她看到林锋身边还跟着顾书瑶，那双总是带着明媚笑意的桃花眼，闪过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古怪。
心里，仿佛有一颗小小的青柠檬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酸意。
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快到她自己都以为是错觉。
“哟，都来啦，那我们出发！今晚姐姐我请客！”江妄月立刻恢复了热情，亲昵地挽起顾书瑶的胳膊，三人一同走进了京都热闹的夜色之中。
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江妄月在网上刷到的那家烧烤摊。
摊位不大，但生意异常火爆，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啤酒的麦芽香，充满了最接地气的人间烟火气。
三人特意挑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坐下，点了满满一堆烤串和几瓶啤酒，便躲在角落里，卸下伪装，痛快地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三人闲聊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略显嘈杂的吉他声和有些跑调的歌声。
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时髦的街头艺人正在表演，他的面前还架着手机在做直播，周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观众。
江妄月天生就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她立刻来了兴趣，一手拿着一串烤腰子，一手拉着林锋，兴致勃勃地说道：“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京都的街头文化，咱们得体验体验！”
林锋顿时觉得有些无语，他看了一眼那拥挤的人群，压低声音道：“姐，我的亲姐，我们出来吃个饭就已经够冒险的了，还非要往人多的地方挤，这不太合适吧？”
“怕什么！”江妄月戴上她那副夸张的蛤蟆墨镜，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们都伪装得这么好，黑灯瞎火的，谁能认出我们来？”她侧耳仔细听了听，突然惊讶得“咦”了一声，眼睛一亮，对林锋说：“你快听，那个网红唱的，是你的《最初的梦想》！”
她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劝道：“怎么样？自己的歌被人当街传唱，不想去听听现场反馈吗？这可是最真实的数据调研！听听也好嘛！”
林锋无奈，看着她那一脸期待又兴奋的样子，只能妥协：“行吧，但我们说好了，听完这一首就得走。”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江妄月漫不经心地连连点头，兴冲冲地挤进了人群。
不过，听着听着，江妄月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那个街头网红的唱功实在是惨不忍睹，不仅感情平淡如水，毫无感染力，有好几个本该激昂的高音部分更是跑调跑得厉害，把一首充满力量的励志歌曲，唱得有气无力，简直是对这首歌的“公开处刑”。
她实在没忍住，对身边的林锋小声点评了两句：“天呐，这简直是史诗级的车祸现场，他是不是对自己的音准有什么天大的误解？把你的歌唱成这样，我都想替你上去揍他。”
她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旁边几个正在用手机开着直播，为网红助威的忠实粉丝给听到了。
那几个打扮新潮的年轻女孩立刻不爽地转过头来，对着戴着墨镜的江妄月开怼：“你谁啊？有病吧你！懂不懂音乐啊就在这里瞎说！我们家哥哥唱得好着呢！”
另一个粉丝也双手抱胸，鄙夷的帮腔道：“就是，看你这副打扮，鬼鬼祟祟的，肯定是什么对家的黑粉吧？有本事你唱啊！在这里逼逼赖赖算什么本事？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家哥哥长得帅！我告诉你，你行你上啊！”
这句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经典名句“你行你上”，瞬间点燃了江妄月心中那几分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
她眼珠一转，用胳膊肘坏笑着捅了捅身旁的林锋，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她们让我上，我可不行，不过……你行啊！上去给他们露一手，教教他什么叫唱歌？”
林锋哭笑不得，拉了她一下，轻声道：“你别胡闹了，赶紧走，被人认出来就麻烦了。”
江妄月考虑了一下，也觉得为了这点恶趣味就暴露身份，确实有些不值当。
她也不是傻蛋，刚准备拉着林锋和顾书瑶转身离开，可边上那几个网红的粉丝却不依不饶，直接上前一步，几个人呈扇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说不过就想跑啊？没胆子就别乱说话！今天不给我们家哥哥道个歉，你们谁也别想走！”
人群外，顾书瑶看着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架势，急得不行。
她知道，一旦林锋和江妄月的身份在这里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她只能悄悄退后几步，躲到人群的边缘，拿出手机，焦急地拨通了萧轻音的电话！
而被几个小姑娘堵在人群中的林锋，只能苦笑着，对身旁那个自知闯了祸的江妄月低声说道：“得，你惹祸了。”
江妄月自知理亏，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双手合十，对着林锋做了个拜托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可怜兮兮地认错：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