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辞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濒死的蝶翼。
她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起眼帘,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无辜的茫然和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看得人心尖都跟着一揪。
她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气音。
下一秒,她那只一直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极其“自然”地抬了起来,手中捏着一方素白、边缘却已洗得微微发毛的旧手帕。
“咳咳…咳咳咳…”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猛地爆发出来!
那声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硬生生咳出来!
她整个单薄的身体都因为这剧烈的咳嗽而痛苦地弓了起来,如同被狂风摧折的细柳,摇摇欲坠,全靠白岩长老那虚扶的手臂和苏沉璧及时伸出的、稳定如磐石的手掌才没有倒下。
“噗!”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一口刺目的、粘稠的鲜血,猛地喷溅在那方素白的旧手帕上!
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妖异红梅!
红得刺眼!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苏挽辞身上。
“师父……”苏挽辞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气力不继的虚弱,“徒儿……无碍,只是有些……头晕……”
话音未落,她秀气的眉头猛地一蹙,仿佛心口骤然遭受重击,纤薄的身体剧烈地一晃!
“挽辞!”一直沉默如山、如同最忠诚影子般护在她身侧的苏沉璧,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低吼一声,煞气瞬间爆发,锈剑在鞘中发出刺耳的嗡鸣!
健硕有力的手臂猛地伸出,稳稳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揽住了妹妹那软倒下来的身躯。
苏挽辞双眼紧闭,毫无知觉地瘫软在哥哥宽阔坚实的臂弯里,像一片失去所有支撑的落叶。
她头无力地靠在苏沉璧胸前,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衬得那张脸更是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整个执法堂大殿,死一般寂静!
“乖徒儿!”药峰长老青木猛地站起身,素来温润平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手中捻动的玉髓念珠瞬间停滞。
厉战长老那如同凶兽般的气息轰然炸开,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死死锁定秦绝和执法堂长老:“你看你们干的好事!”
白岩长老更是瞬间目眦欲裂,矮胖的身躯爆发出与他体型不符的恐怖威压,一步踏前,脚下的玄铁地面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指着秦绝,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看看!看看!都睁开狗眼看看!我徒儿!当着我白岩的面!被你们剑峰这群王八蛋活活吓晕了!这就是你们剑峰干的好事!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合理怀疑?!啊?!秦绝!老子跟你拼了!”
他周身丹火虚影狂涌,一副要冲上去生撕了秦绝的架势。
花满楼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抱住他,符箓灵光在两人身上乱闪:“白师兄!冷静!冷静啊!执法堂重地!先救孩子要紧!”
就在这全场惊怒、白岩暴走、苏沉璧抱着妹妹煞气冲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的瞬间——
一个尖锐刺耳、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嘶喊,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猛地撕裂了凝重的空气!
“她是装的!她是装的!苏挽辞!你这个贱人!你又在演戏!在秘境里你就装!现在还在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给我滚起来!”
是林芊芊!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身后同门的拉扯,冲到人群前方,披头散发,脸色因为极度的嫉妒和愤怒而狰狞扭曲,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苏沉璧臂弯中“昏迷不醒”的苏挽辞,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苏挽辞这“故技重施”的柔弱姿态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
林芊芊尖利的指控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让本就混乱的大殿瞬间一窒。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疑不定,再次聚焦在那张苍白得毫无生气的脸上。
就在这针落可闻的刹那!
“放你娘的狗臭屁!”白岩长老的咆哮如同九天落雷,震得整个执法堂穹顶嗡嗡作响,唾沫星子如同暴雨般喷向林芊芊和秦绝,“林芊芊!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当众污蔑我亲传弟子?!当着我白岩的面!在执法堂上!都敢如此放肆!睁眼说瞎话!污蔑我徒儿是装的?!”
他猛地挣脱花满楼的拉扯,矮胖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小眼睛因极致的愤怒而布满血丝,死死瞪着秦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淬着血挤出来:“看看!都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就是你剑峰教出来的好弟子?!
当着执法堂诸位执事的面!当着我们这些老东西的面!都敢如此污蔑构陷老夫弟子!
背地里?!背地里你们剑峰还指不定怎么磋磨我徒儿!怎么往她身上泼脏水!秦绝!你给老子说清楚!是不是你指使的?!”
白岩的怒火如同燎原的野火,烧得秦绝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狂跳。
林芊芊更是被这元婴修士的盛怒威压逼得脸色惨白,踉跄后退,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执法堂长老看着殿内这彻底失控的局面,眉头拧成了死结,威严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明显的疲惫和无奈。
他清咳一声,试图掌控局面,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白长老,息怒...”
“息什么怒?息怒个屁!”白岩长老的唾沫星子直接糊了执法长老一脸,那矮胖的身躯气得原地蹦跶了一下,震得地面嗡嗡响,“还有你们一个个的!老夫都不稀得说!”
他猛地扭身,粗糙的手指头挨个点过那几个垂着脑袋的执法堂执事,气势汹汹,唾沫横飞:“他秦绝叫你们搜丹峰亲传,你们就屁都不放一个去搜了!
你们执法堂的脑子呢?长在屁股上了?啊?!现在他剑峰的弟子当众污蔑构陷,你们又在这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