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将萧家的亭台楼阁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静谧之中。月光如水,洒在萧炎那座略显偏僻的小院里,映照出一地斑驳的树影。
议事厅的决定已经传开,萧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火跳动着,将他落寞的身影投在墙上。
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半旧的木箱,开始沉默地收拾行囊。几件换洗的衣物,一些疗伤的药散,还有父亲私下塞给他的一小袋钱财。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每拿起一样东西,似乎都能牵动心中的万千思绪。离家的决定是他自己做的,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还是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他戴着的戒指中飘了出来。药老背着手,悬浮在半空中,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萧炎收拾东西,一边用另一只手颠着一个小小的钱袋,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显然是在赌局中的战利品。
“哟,总算是下定决心要滚蛋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萧家躺平到地老天荒呢。怎么,被你那个义兄打醒了?”
“你啰嗦不啰嗦!”
萧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将一件叠好的衣服用力塞进箱子里,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现在心情正烦,实在没工夫和这老家伙斗嘴。
他起身想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另一件外袍,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门边地上静静放着的一叠东西。
那不是包裹,而是几本用细麻绳整齐捆好的册子,纸张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和卷曲,显然被人翻阅过无数次。
萧炎的心猛地一沉,脚步也顿住了。他认得这些册子,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那些从他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中扒出来的故事,是他专门写给那个总喜欢跟在他身后,甜甜地喊着“萧炎哥哥”的小女孩的礼物。那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
如今,这些承载着过往温情的册子,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静静地躺在门口,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一段关系的终结。
萧炎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册子的封面,心中最后一点幻想也如风中残烛般熄灭了。
看来,自己和熏儿之间,真的已经没有可能了。年龄差距的鸿沟,终究是难以逾越。
药老也注意到了萧炎的异样,他飘了过去,瞥了一眼地上的书册,又看了看萧炎那黯然神伤的侧脸,没有出言讽刺。
“行了,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大丈夫何患无妻?这斗气大陆广袤无垠,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等以后你成了气候,什么样的找不到?”
萧炎将那叠书册抱在怀里,站起身,靠着门框,望着天边那轮残月,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固执与忧伤。
“初恋总是会失败的……可熏儿永远是我的白月光。”
“噗……咳咳!”
药老听到“白月光”三个字,差点没被呛到,忍不住笑了两声,随后用一种洞察世事的过来人语气说道。
“小子,你懂什么。你现在啊,就是处于一个最尴尬的时期。以你那四十多岁的灵魂来看,这些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你眼里是嫩了点,但在她们眼里,你又太老了。
不过别灰心,等你以后成了斗皇、斗宗,活个几百上千岁,那时候,百岁的年龄对那些小姑娘来说,可就不是老了,而是充满了神秘感和无与伦比的魅力!”
药老的话如同火星掉进了火药桶,瞬间点燃了萧炎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他猛地转过头,抱着书册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对着那飘在半空中的老家伙几乎是咆哮出声。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是投胎!是重生!不是穿越夺舍!我都重新活了!年龄不能那么算!!”
萧炎的咆哮在小院中回荡,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药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一愣,随即撇了撇嘴,很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身影一晃,又缩回了那枚古朴的戒指里,只留下一句懒洋洋的嘟囔。
“……小屁孩脾气还挺大。”
周围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油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萧炎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满腔的怒火与委屈在咆哮过后,却化为了更深沉的无力感。
他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这叠书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都是他亲手写下的故事,每一个字都曾饱含着他对另一个世界的回忆和想与那个女孩分享的心情。
就这么扔掉?他舍不得,这不仅仅是几本书,更是他逝去青春的一部分,也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忆。
可若是要带着上路,这厚厚的一叠,既沉重又占地方,对于即将开始的艰苦历练来说,无疑是个累赘。
难道就将它们留在这个房间里,任由岁月侵蚀,被灰尘和湿气渐渐毁坏吗?那似乎比直接扔掉更让人感到心痛。
他摩挲着书册粗糙的封面,指尖划过那一个个熟悉的字迹,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形成。或许……可以把它们交给父亲。父亲也许看不懂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但一定会明白这些东西对自己曾经的意义,也一定会好好地将它们保管起来。
想到这里,萧炎心中一定,抱着那叠书册,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他要去找萧战,将这份沉甸甸的过去,托付给最亲近的人。
然而,当他刚刚迈出房门,踏入月色笼罩的庭院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石化,连迈出的脚步都僵在了半空中。
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通体漆黑的影子,正背对着他,做出一些极其诡异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