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字在玉佩上扭曲成蛇形，苏清寒的指尖刚触到玉面，那抹猩红便顺着她的指缝渗进皮肤，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紫痕。她猛地后退半步，喉间溢出极轻的闷响——那是火煞之毒被惊动的征兆。
“别动。”叶天涯扣住她的手腕，混沌气流如细网般裹住那道紫痕。他能清晰感觉到，有股熟悉的阴寒之力正顺着血脉游走，与苏清寒体内蛰伏的热毒绞缠，像极了当年在凡俗小镇，她为替他挡下追杀者的毒箭时的情景。
令狐白已将昏迷的少女放在石榻上，少女颈间的锁魂印正随着呼吸明暗不定。“这丫头穿的是瑶池仙宗的弟子服，”他用剑鞘挑开少女衣襟，露出心口处的月牙形胎记，“刘若涵也有这个记号，是刘家嫡系的象征。”
叶天涯的目光落在少女腕间的银链上。链坠是枚极小的青铜铃，铃身刻着半阙残缺的符咒——那是他前世身为混沌之主时，亲手为座下护法云中歌炼制的本命法器。
“苍梧没说假话。”苏清寒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从袖中取出块断裂的玉牌，与刘若涵的玉佩拼在一起，恰好组成完整的“清”字，“这是当年我在诛仙台给她的信物，她说若遇生死劫，可凭此牌入瑶池秘境避祸。”
叶天涯指尖的混沌气骤然收紧。他想起三日前在魔渊边缘感应到的熟悉气息，当时只当是魔气干扰，此刻才惊觉——那分明是刘若涵独有的冰莲香，只是被浓重的血腥味掩盖了。
“锁魂印以精血为引，”他俯身查看少女颈间的紫纹，指腹拂过那些扭曲的符文，“施术者与受术者性命相系。若她真是用这个换了你的生机……”
话音未落，石榻上的少女突然痉挛起来。她双目圆睁，瞳孔里映出漫天血色，口中嗬嗬作响，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火……好多火……清寒姐，别信他……”
苏清寒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少女断断续续的呓语里，竟夹杂着二十年前仙界的秘辛——那些本该随着诛仙台崩塌，永远埋葬在云海之下的对话。
叶天涯突然扣住少女的天灵盖，混沌气强行侵入她的识海。他看到了火光，看到了诛仙台上断裂的锁链，看到了刘若涵挡在苏清寒身前，被仙火灼烧的背影。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白衣身影，正将半枚血色玉简塞进刘若涵手中，声音温柔却淬着冰：“告诉清寒，待尘埃落定，我在凡俗小镇等她。”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噗——”少女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颈间的锁魂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叶天涯被一股巨力震开，踉跄着撞在石壁上，喉头涌上腥甜。
苏清寒已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她的冰魄剑不知何时出鞘，剑尖正抵着自己的心口。“是我错了，”她望着叶天涯，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痛苦，“当年在诛仙台，她不是为我挡灾……是为了护着你留下的那缕残魂。”
石榻上的少女突然笑了，笑声凄厉如枭：“叶天涯，你以为混沌之主的轮回是天意？看看她的剑！”
叶天涯猛地转头，只见苏清寒的冰魄剑上，正缓缓浮现出一行古老的铭文——那是他亲手刻在混沌神殿基石上的誓言，字迹被血色浸染，末尾竟缀着个极小的“涵”字。
洞外突然传来惊雷，一道紫电劈开夜幕，恰好照在少女逐渐透明的脸颊上。她最后看向苏清寒，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吐出三个字。
苏清寒的剑哐当落地。
叶天涯掠过去时，只接住她软倒的身体。他低头，看见苏清寒的瞳孔里，映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绝望。
“她说什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苏清寒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冰凉如霜。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洞外翻滚的魔雾，轻声道：“天涯，你信轮回吗？”
话音落时，洞外突然响起苍茫的钟鸣，九声钟响穿云裂石，竟让天地间的灵气都为之震颤。那是瑶池仙宗的镇界钟，三万年未响，传闻只在宗主陨落时才会鸣响。
叶天涯猛地转头，看向石榻——那里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瑶池弟子服，衣摆处绣着的冰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