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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角铜铃刚晃过第三声,一道白影贴着青石板滑进同福客栈。

不是寻常客人的脚步声,倒像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响——那是指骨叩击地面的动静。

众人抬眼时,都忘了手里的活计。

佟湘玉正绞着帕子的手停在半空,陕西腔卡在喉咙里。

白展堂刚要给客人续的茶水泼了半盏,葵花点穴手的起势僵在腰间。

郭芙蓉攥着的擀面杖咚地砸在案板上,排山倒海的气劲掀飞了灶上的葱花。

来者通体透着月白的冷光,分明是副人形骨架,却披着件洗得发白的素色襦裙。

肋骨间悬着串细骨链,走动时叮铃作响,倒比柜台后的算盘声还清脆。

最奇的是眼眶里没有眼珠,却浮着两团朦胧的白影,像浸在水里的棉絮,此刻正慢悠悠扫过满店的人。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终于把腔子里的话吐出来,手指着那骨架,“这这这,是打哪来的客人?”

阿楚正趴在晏辰肩头看他擦手机镜头,闻言突然坐直,指尖戳了戳晏辰的下巴:“哟,晏辰,你看这姐们儿,穿得比你上次cos骷髅船长还省布料。”

晏辰捉住她作乱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口,眼尾勾着笑:“人家这叫骨感美,哪像你,昨天还说要吃十串腰子补补,生怕我抱不动。”

“死样。”阿楚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挠他腰侧,“那不是怕你晚上没力气么?”

铁蛋正给傻妞递刚切好的西瓜,闻言突然把瓜盘往桌上一放,胳膊搭在傻妞肩上:“瞧见没,人类的爱情就是这么费腰。不像咱们,核能驱动,续航无敌。”

傻妞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小声嘟囔:“正经点,有客人呢。”

那骨架却没理会众人的打量,骨节分明的手往柜台一拍,声音像碎瓷片摩擦:“店家,打尖。要一碟茴香豆,一壶黄酒。”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郭芙蓉已经拎着擀面杖冲过去:“你这骨头架子!知道茴香豆多少钱一碟吗?敢来这儿蹭吃蹭喝?”

“芙妹莫急。”吕秀才连忙拉住她,对着骨架拱手,“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是阁下……”

“我名骨女。”骨架歪了歪头,肋骨间的骨链晃得更响,“从荒坟里来,要往人间去。”

直播间的全息弹幕突然密集起来,淡蓝色的光字在半空飘着:

【这骨架说话还挺有文采,比上次那个只会喊‘饿’的僵尸强多了】

【茴香豆!是孔乙己吃的那种吗?秀才快跟她讨论‘茴’字四种写法】

【白展堂手都在抖,是不是想起当年盗圣时期挖过人家坟?】

【佟掌柜的帕子快绞烂了,建议上链接卖同款】

【骨链叮当响的声音好特别,比铃铛还清透】

阿楚突然笑出声,伸手戳了戳晏辰的脸颊:“你看弹幕说你呢,说你刚才盯着骨女的腰看,是不是觉得比我细?”

晏辰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眼尾弯成月牙:“她那叫没腰,你这叫小蛮腰。再说了,我只喜欢能搂住的,她这骨架子,我一搂不得散架?”

“油嘴滑舌。”阿楚往他颈窝里蹭了蹭,鼻尖蹭过他的喉结,“那你刚才盯着人家看那么久,是不是觉得新鲜?”

“新鲜哪有你新鲜?”晏辰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压得低,“昨晚是谁抱着我脖子说‘晏辰你好厉害’,今天就翻旧账了?”

阿楚脸腾地红了,伸手捂住他的嘴:“死开,别在这儿说这个!”

“怕什么?”晏辰拉开她的手,在她掌心亲了口,“咱们是合法夫妻,说点悄悄话怎么了?”

傻妞突然拽了拽铁蛋的袖子,小声说:“他们又开始了,咱们要不要回避?”

铁蛋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回避什么?学着点,以后我也这么跟你说。”

傻妞红着脸捶他:“没正经。”

骨女的白影眼眶转了转,似乎在打量这两对腻歪的人,过了会儿才开口:“你们这般模样,倒像坟头并排长的两株草,根须都缠在一处。”

阿楚“噗嗤”笑了,从晏辰怀里挣出来:“骨女姐姐形容得真妙!这叫爱情,懂不懂?就像你等那个书生,也是爱情。”

骨女的指骨敲了敲柜台:“爱情?是会让人等三百年的东西吗?”

“也不全是。”晏辰从怀里摸出个迷你投影仪,往墙上一照,瞬间映出满屏的短视频,“你看这个,是现在的人谈恋爱,有天天黏在一块儿的,有异地恋靠手机说话的,比你等三百年方便多了。”

墙上的短视频里,有情侣在海边牵手,有隔着屏幕对骂又和好的,还有捧着花单膝跪地的。

骨女的白影眼眶定定地看着,骨链叮铃响了声:“这小匣子真神奇,能装下这么多人?”

“这叫智能手机的投影功能。”阿楚凑过去,指着屏幕里的玫瑰花,“你看这个花,叫玫瑰,现在的人谈恋爱都送这个,比送玉簪方便,还能保鲜。”

“那玉簪呢?”骨女突然问,声音里带了点怯。

“玉簪是念想,玫瑰是当下。”晏辰关掉投影,递给她一块巧克力,“尝尝这个,比黄酒甜。”

骨女的指骨捏着巧克力,犹豫了会儿,慢慢放进嘴里。

可可的甜香在舌尖化开时,她的白影眼眶颤了颤:“比坟头的野蜜还甜。”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突然开口:“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甜食和爱情,都是人之常情。”

郭芙蓉拍了他一下:“别子曰了,人家骨女刚吃着甜的,别被你吓跑了。”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邢捕头举着铁尺冲进来,身后跟着燕小六,手里还攥着个唢呐。

“亲娘啊!城西荒坟闹鬼,是不是你这骨架子干的?”邢捕头站在门槛上,腿有点抖,却硬撑着嗓门,“我跟你说,我邢育森办案多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你最好老实交代!”

燕小六把唢呐往腰上一别,拔出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然我这刀可不认骨头!替我照顾好我二舅姥爷——不对,是你要是拒捕,我就不客气了!”

骨女突然笑起来,笑声像风铃被风吹得急了些:“我只是想尝尝人间的酒,怎就成了闹鬼?”

“你这模样,走在街上都能把小孩吓哭!”邢捕头往燕小六身后缩了缩,“昨天王屠户家的小儿子看见你,哭到现在,嗓子都哑了,这影响仕途啊!”

“我没吓他。”骨女的声音低了些,“我只是想问问他,看见我的玉簪没。”

铁蛋突然往前一步,掌心弹出的蓝光在骨女周身绕了圈:“两位捕头看清楚,她骨头上的荧光是月光沉淀的,没有半分邪气。要是真想害人,你们现在已经在坟里躺着了。”

傻妞跟着点头,从手腕弹出个检测仪:“她的能量波动很平和,比李大嘴炒菜时的火气还小。”

李大嘴刚端着菜从后厨出来,闻言嚷嚷:“哎我说傻妞,怎么还带上我了?我炒菜火候正好,哪有火气?”

“就是有。”郭芙蓉接话,“上次你炒辣椒,把我呛得直咳嗽。”

邢捕头看看骨女,又看看铁蛋手里的蓝光,挠了挠头:“真……真不是鬼?”

“不是鬼,是执念化成的形。”吕青柠举着ipad从后院跑出来,防辐射眼镜滑到鼻尖,“真相只有一个!她是因为太想念那个书生,魂魄附在骨头上,才一直没散。”

白敬琪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弹弓,看见骨女,突然把弹弓往腰后藏了藏:“哗擦!你就是城西来的?我昨天去那片打鸟,看见坟头有白光,原来是你啊。”

吕青橙从他身后探出头,小拳头捏得紧紧的:“你要是敢欺负人,我就用惊涛骇浪掌拍你!”

骨女看着两个半大孩子,白影眼眶软了软:“我不会欺负人。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郭芙蓉突然把擀面杖一放,往她面前一坐:“那你跟我说!我最会听人说话了。想当年我在雌雄双煞的时候,听过的秘密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不对,你好像不用吃盐。”

佟湘玉端来一壶热茶,往骨女面前一放,帕子在手里绞了绞:“喝口热茶暖暖……额,虽然你可能没肚子装。但这是心意嘛,就像你等书生,也是心意。”

白展堂靠在柜台边,手指转着茶杯,杯沿在他指尖溜了个圈:“说吧,到底为啥从坟里出来?总不能真是为了茴香豆。”

骨女沉默了片刻,骨链突然叮铃一响,像被风轻轻吹过。

“我生前是个绣娘,住在城南的绣坊。”她的声音慢下来,带着点悠远的调子,“那年春天,绣坊住进个赶考的书生,穿青布长衫,袖口磨得发亮,却总给我带巷口的糖糕。”

阿楚悄悄握住晏辰的手,指尖在他手心里画圈。

晏辰反握住她,拇指摩挲着她的指节。

“他说他叫沈砚,家里穷,却总把省下来的钱给我买胭脂。”骨女的指骨轻轻敲着桌子,“他说考完就回来娶我,让我绣件嫁衣等着。我绣了三个月,嫁衣刚绣好鸳鸯的翅膀,就听说他在考场咳血,没撑过去。”

郭芙蓉的眼圈红了,抽了张帕子擦眼睛:“后来呢?”

“我穿着没绣完的嫁衣,坐在他住过的柴房里,等了三天三夜。”骨女的声音很轻,像飘在风里的棉絮,“等到来年开春,有人发现我时,我已经跟柴房的柱子粘在一块儿了。好心人把我埋在他说过的‘能看见月亮的坡上’,就是城西那片荒坟。”

全息弹幕又飘了起来:

【呜呜呜好惨,比祝无双还惨,无双至少还有大家】

【书生没负心,是病死了,这叫造化弄人】

【绣娘的嫁衣没绣完,比《孔雀东南飞》还让人难受】

【骨女姐姐别难过,现在能找到玉簪了】

【同福客栈的人肯定能帮她,上次帮那个老道找葫芦就很顺利】

阿楚突然叹了口气,从晏辰怀里坐起来,摸出块糖塞进嘴里:“姐妹儿,听着就惨。要不这样,今晚住这儿,房费算我的。晏辰,你说好不好?”

晏辰刮了下她的鼻子,指尖蹭过她的鼻尖:“你说了算。不过得让她答应,晚上别在院子里晃悠,免得吓着青柠青橙她们。”

“我晚上不出来。”骨女的指骨敲了敲桌子,“我只在月光好的时候出来,像现在这样。月光能让我想起他说的‘月是故乡明’,虽然我也不知道他的故乡在哪。”

此时天边刚擦过一抹晚霞,金红的光斜斜照进客栈,落在骨女的骨架上,竟映出层柔和的光晕,像撒了把碎金。

莫小贝背着个小布包从外面跑进来,看见骨女“呀”了声,又立刻捂住嘴:“小郭姐姐,这是你说的客人?”

郭芙蓉把她拉到身边:“是啊,叫骨女姐姐。小贝别害怕,她人很好。”

莫小贝偷偷从布包里摸出颗糖葫芦,递过去:“这个给你吃,甜的。我娘说,吃甜的就不难过了。”

骨女的指骨捏过糖葫芦,糖衣在她指节上融了点,黏糊糊的:“谢谢你,小姑娘。”

“不用谢。”莫小贝咧开嘴笑,“你要是能找到玉簪,肯定会更开心。”

阿楚突然拍了下手:“对了,找玉簪!铁蛋,傻妞,你们不是有高科技吗?快帮忙找找。”

铁蛋立刻点头,拉着傻妞走到院子里,两人手腕上的仪器同时亮起:“傻妞,定位三百年前的金属物件,范围城西到城南。”

傻妞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蓝色的光点在屏幕上跳动:“找到了!城南‘聚宝阁’古玩店,标记是‘清代玉簪,刻‘婉’字’。”

“婉?是你的名字吗?”阿楚看向骨女。

骨女的白影眼眶亮了亮:“是,我叫婉娘。”

“走!”郭芙蓉立刻站起来,擀面杖往腰上一别,“咱们现在就去!敢卖别人的定情信物,看我不排山倒海掀了他的店!”

白展堂一把拉住她:“别冲动,人家是开店的,说不定也是正经收来的。咱们去问问,大不了买下来。”

“买?”佟湘玉立刻捂住钱袋,眉头皱成疙瘩,“得多少钱啊?咱们客栈这个月的账还没算平呢,上回给小贝买糖葫芦都花了二十文。”

阿楚突然笑起来,从包里摸出个金条,在手里抛了抛,金光晃得众人眼睛都亮了:“钱不是问题。晏辰,你说这金条够不够?不够我再拿两根。”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指尖蹭过她的唇角:“你这是把嫁妆都带来了?不过用金条买玉簪,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阿楚把金条塞回包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鼻尖蹭着他的鼻尖,“再说,能帮婉娘姐姐圆了心愿,比什么都值。你说是不是,老公?”

“是,老婆大人说什么都对。”晏辰在她唇上啄了口,“那咱们现在就去?”

“走!”阿楚拉着他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对了,大嘴,我们要是回来晚了,给我们留着夜宵啊!要你拿手的红烧肉!”

李大嘴在厨房探出头:“没问题!保证给你们留着热乎的!”

众人浩浩荡荡往城南去时,天色已经擦黑。

月芽儿刚挂上树梢,清清淡淡的光洒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碎银。

婉娘走在中间,骨架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骨链的叮当声和众人的脚步声混在一块儿,倒像支轻快的曲子。

阿楚突然停下脚步,拽了拽晏辰的袖子:“晏辰,你看月亮,像不像你上次给我买的银镯子?”

晏辰抬头看了眼,突然弯腰抱起她,大步往前走:“像。不过没你好看。你站在月光里,比月亮还亮。”

“油嘴滑舌。”阿楚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口,“放我下来,别人看着呢。”

“怕什么?”晏辰笑,“他们早就习惯了。你看郭芙蓉,正掐秀才呢,比咱们还热闹。”

果然,郭芙蓉正揪着吕秀才的耳朵:“你刚才是不是看婉娘姐姐的骨架子了?是不是觉得新鲜?”

吕秀才疼得龇牙咧嘴:“没有啊芙妹!我只看你!子曾经曰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就是我的淑女!”

“这还差不多。”郭芙蓉松开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邢捕头凑到燕小六身边,小声说:“你看他们,一个个的,没个正经。想当年我跟你嫂子,都是规规矩矩的。”

燕小六偷偷翻了个白眼:“头,你上次还说,你跟嫂子第一次见面就拉手了。”

邢捕头脸一红:“那那那是意外!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婉娘的骨链叮铃响了声,突然开口:“你们这样,真好。像开春的花,热热闹闹的。”

阿楚从晏辰怀里探出头:“等找到玉簪,你也能热热闹闹的。到时候我教你用手机,能跟好多人说话,比坟头的萤火热闹多了。”

婉娘的白影眼眶颤了颤:“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晏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我老婆说的,能有假?”

“谁是你老婆?”阿楚在他胸口捶了下,“我是你祖宗。”

“是是是,祖宗。”晏辰笑着应,脚步却没停。

到了“聚宝阁”门口,郭芙蓉一把推开木门,门上的铜铃叮铃响了。

古玩店的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被铃声惊醒,揉着眼睛抬头:“你们这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

郭芙蓉把擀面杖往柜台上一拍:“买东西!把你这儿刻‘婉’字的玉簪拿出来!”

老板愣了下,上下打量了他们一圈,才慢悠悠地从柜台下摸出个锦盒,打开:“是这个吧?清代的物件,最少五十两。”

玉簪躺在锦盒里,通体温润,簪头刻着朵小小的兰花,簪尾果然有个“婉”字。

婉娘的骨架突然晃了晃,像是激动坏了,指骨伸了几次,才轻轻碰了碰玉簪。

阿楚刚要把金条递过去,晏辰突然按住她的手,对着老板笑:“老板,你这玉簪上刻的‘婉’字,是绣娘的名字吧?三百年前她等的书生没回来,如今她亲自来取了。”

老板突然脸色一变,手里的算盘“啪”地掉在地上:“你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晏辰指了指婉娘,“不信你问她。”

婉娘往前一步,白影眼眶对着老板:“这是我的玉簪,当年我绣的帕子上,也有这个‘婉’字。帕子上还绣了对鸳鸯,左边的翅膀没绣完。”

老板的嘴唇抖了抖,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神仙恕罪!这玉簪是我十年前从盗墓贼手里收的,我不知道是您的物件!我这就还给您,分文不要!”

婉娘的指骨拿起玉簪,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字,突然笑了。

这一次,笑声不再像碎瓷片,倒像风铃在春风里摇响,清清脆脆的。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她的骨架上,竟慢慢浮现出淡淡的人形轮廓——青衫素裙,眉眼温柔,鬓边还别着朵没绣完的绒花,分明是个清秀的女子。

“原来……我还能变成这样。”婉娘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不再是骨架,而是带着薄茧的、绣娘的手,眼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光,像落了星光。

阿楚突然拉着晏辰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他眨眨眼:“你看,这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比你刚才说的‘昨晚你好厉害’浪漫多了吧?”

晏辰搂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浪漫是浪漫,但我还是觉得,咱们俩的‘昨晚’更有意思。”

“滚蛋。”阿楚笑着捶他,却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不过真挺开心的,看着她变回来。”

“嗯。”晏辰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你上次帮小贝把风筝从树上够下来,她笑的时候,你也这么开心。”

“那当然。”阿楚抬起头,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帮助别人,快乐自己。这叫人间大爱,懂不懂?”

“懂。”晏辰低头吻住她的唇,吻得又轻又慢,“那现在,能不能让我感受下‘人间小爱’?”

郭芙蓉突然喊:“哎哎哎,差不多行了啊!这儿还有小孩呢!”

阿楚红着脸推开晏辰,往他身后躲了躲。

婉娘捧着玉簪,走到老板面前,轻轻把他扶起来:“谢谢你,把它留到现在。”

老板哆哆嗦嗦地摆手:“不敢不敢,是我有眼无珠。”

“我也该谢你。”婉娘的声音软了,“让我知道,有些东西,就算过了三百年,也能找回来。”

回去的路上,婉娘一直握着玉簪,轮廓越来越清晰,竟像个活生生的女子了。

她的青裙在月光里飘着,像朵刚开的梨花。

走到同福客栈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众人鞠躬:“谢谢你们。三百年的执念,终于了了。”

“那你以后去哪?”祝无双端来刚做好的馒头,往她手里塞,“要是没地方去,就住这儿吧,我给你缝新衣服。你看你这裙子,都旧了。”

婉娘摇了摇头,月光在她发梢流转:“我该回去了。坟头的草该除了,我要在那里等下一个春天。”

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不会再一直待在那里了,月圆的时候,我会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坟头开的野菊花,可香了。”

铁蛋突然对着傻妞眨眨眼:“你看,这就是‘千里共婵娟’。比你上次说的‘核能永恒’浪漫吧?”

傻妞红着脸捶他:“就你会说。不过确实挺浪漫的。”

婉娘最后看了眼手里的玉簪,转身走进月光里。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巷口。

只有那串骨链,轻轻落在青石板上,叮铃一声,像句温柔的告别。

白敬琪跑过去捡起骨链,递给吕青橙,耳朵尖有点红:“给你玩吧,挺好看的。上面还有月光的味道。”

吕青橙红着脸接过来,小声说:“谢谢。我会好好收着的。”

阿楚靠在晏辰怀里,看着婉娘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真浪漫啊。晏辰,咱们以后老了,也这样好不好?你要是先走了,我就带着咱们的合照,天天在院子里等你。”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指尖有点凉:“说什么傻话?咱们有铁蛋傻妞保护,能活到地老天荒。再说,要走也是你走在我后面,我可舍不得让你一个人等。”

“算你有良心。”阿楚踮起脚亲了亲他的下巴,手指勾住他的腰带,“回去睡觉吧,今天累坏了。不过睡前,咱们是不是该做点‘运动’?”

晏辰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打横抱起她,大步往楼上走:“遵命,老婆大人。”

“哎你们俩!”郭芙蓉在后面喊,“别忘了吃夜宵!”

“知道啦!”阿楚从晏辰怀里探出头,“给我们留着,我们‘运动’完就下来吃!”

众人回到客栈时,佟湘玉已经煮好了夜宵。

小米粥冒着热气,配着酱菜和刚出锅的肉包,暖乎乎的。

李大嘴把红烧肉端上来,香气飘了满店:“快吃快吃,刚出锅的,肥而不腻。”

祝无双给每个人盛了粥:“趁热喝,养胃。”

白展堂靠在柜台边,喝着小酒,看着满店的热闹,嘴角弯着。

佟湘玉坐在他身边,给他剥了颗花生:“今天这事,办得挺好。”

“那是,也不看是谁家娘子坐镇。”白展堂把花生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去你的。”佟湘玉笑着捶他,“就知道哄我。”

阿楚和晏辰下来时,两人头发都有点乱。

阿楚的脸颊红扑扑的,走路还有点晃,被晏辰扶着腰。

“哟,运动完了?”郭芙蓉打趣道,“再晚来会儿,红烧肉都被小贝吃没了。”

莫小贝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才没有,我给阿楚姐姐留了两块最大的。”

“还是小贝疼我。”阿楚坐下来,夹起最大的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哇,大嘴,你这手艺绝了!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厉害!”

李大嘴笑得合不拢嘴:“那是!想当年我在黄鹤楼……”

“得得得,”郭芙蓉打断他,“别黄鹤楼了,再不说,肉都被吃完了。”

阿楚刚喝了两口粥,突然站起来,对着晏辰扭了扭腰:“要不要看我跳个舞?就跳最近很火的‘科目三’,给你助助兴。”

晏辰立刻鼓掌:“好啊,跳完有没有奖励?比如……再‘运动’一会儿?”

“滚。”阿楚笑着推了他一把,却真的扭了起来。

她的腰肢软软的,步子轻快,像只刚学会跳舞的小鹿。

郭芙蓉看得兴起,也跟着扭了两下,差点把桌子撞翻。

铁蛋突然打开随身音响,放起了欢快的音乐:“傻妞,咱们也跳一个?就跳上次学的探戈。”

傻妞红着脸,却被他拉进怀里,脚步轻快地转起来。

两人的裙摆交缠在一块儿,像两朵旋转的花。

吕秀才看着郭芙蓉,突然站起来:“芙妹,我也给你跳一个?就跳我小时候学的秧歌,可带劲了。”

郭芙蓉笑着捶他:“别丢人现眼了,快坐下喝粥。不过你要是给我剥个虾,我就原谅你。”

吕秀才立刻拿起虾,剥得飞快:“好嘞!芙妹想吃多少,我就剥多少!”

全息弹幕在半空飘着,暖黄的光映着满店的笑声:

【今天这结局也太圆满了!婉娘姐姐终于拿到玉簪了】

【阿楚跳的‘科目三’比我孙女跳的还标准,晏辰的眼神都拉丝了】

【郭芙蓉扭起来好可爱,秀才果然是妻管严】

【月光下的同福客栈好温馨啊,这才是人间烟火气】

【希望婉娘姐姐能常来,下次带她尝尝糖葫芦】

【李大嘴的红烧肉看着就香,隔着屏幕都闻到味了】

【铁蛋和傻妞跳探戈好配,机器人也有浪漫细胞】

晏辰突然搂住刚跳完舞的阿楚,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腿。”

“不要。”阿楚往他怀里缩了缩,腿搭在他的膝盖上,“就要你抱着。晏辰,你说咱们明天干点啥?要不要去后山看日出?”

“好啊。”晏辰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穿过她的发丝,“不过得早点起,你可别赖床。”

“谁赖床了?”阿楚掐了掐他的脸颊,“上次是谁说‘再睡五分钟’,结果睡到中午的?还说‘阿楚你身上好香,让我再闻会儿’。”

“那不是因为晚上太累了吗?”晏辰咬了咬她的耳朵,声音压得低,“毕竟‘春宵苦短’,不多睡会儿怎么行?”

阿楚脸一红,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再胡说,我就把你扔给傻妞,让铁蛋揍你。”

“别啊。”晏辰连忙求饶,“我错了,老婆大人。要不咱们明天去河边钓鱼?钓着鱼让大嘴给咱们做红烧鱼,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阿楚笑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手指在他胸口画圈,“不过你要是钓不上来,就得给我唱《征服》,还要跳钢管舞。”

“钢管舞?”晏辰挑眉,“客栈里哪有钢管?用柱子代替行不行?”

“可以啊。”阿楚眨眨眼,“只要你敢跳,我就敢给你录像,发抖音,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老公多厉害。”

“那还是算了。”晏辰抱着她往楼上走,“我可不想被全国人民笑话。咱们还是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钓鱼。”

佟湘玉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俩孩子,一天到晚腻歪得很。不过看着就喜庆。”

白展堂递给他一杯热茶:“年轻人嘛,就该这样。想当年咱们……”

“想当年你还不是天天跟我撒娇?”佟湘玉笑着打断他,“说什么‘掌柜的,我今天不想干活,想跟你待着’。”

白展堂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不是喜欢你嘛。”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满店的杯盘上,映出细碎的光。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混着檐角的铜铃声,像一首温柔的夜曲。

楼上的房间里,阿楚趴在晏辰怀里,手指缠着他的头发玩。

“晏辰,你说婉娘姐姐会不会真的常来?”

“会吧。”晏辰摸了摸她的背,“她说了月圆的时候来,肯定会来的。”

“那咱们到时候给她准备点月饼?”阿楚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中秋节那样。”

“好啊。”晏辰在她唇上亲了口,“再给她弄个手机,教她刷抖音,让她看看现在的世界多热闹。”

“嗯。”阿楚往他怀里缩了缩,“晏辰,我好喜欢这里。有你,有朋友,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

“我也是。”晏辰摸了摸她的头发,“只要有你在,在哪都好。就算是在坟头,只要你在身边,都像同福客栈这么暖。”

“油嘴滑舌。”阿楚在他胸口蹭了蹭,“不过我喜欢听。”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着同福客栈的屋顶,照着院里的老槐树,照着满店的欢声笑语。

而全息弹幕的最后几条,慢慢浮现在半空,像几句温柔的晚安:

【这样的日子,天天过都不腻啊】

【希望婉娘姐姐月圆之夜能来,想看她穿无双缝的新衣服】

【阿楚和晏辰的互动好甜,但不腻,像刚摘的草莓】

【同福客栈就是江湖里的桃花源吧,有笑有泪有温情】

【明天他们去钓鱼,希望能钓到大鱼,让大嘴露一手】

阿楚打了个哈欠,往晏辰怀里钻得更深了。

晏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她发顶亲了口。

“睡吧,我的宝贝。”

“嗯。”

月光穿过窗纸,在他们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像盖了层薄纱。

客栈里的灯渐渐灭了,只有院角的灯笼还亮着,照着青石板上那串静静躺着的骨链,像在等下一个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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