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身影掠过同福客栈的门槛时，檐角的风铃正叮咚作响。
来人戴着半幅银纹面具，遮住鼻梁至眉骨，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和抿成直线的唇。
玄色广袖沾着些微草屑，腰间悬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剑穗上的琉璃珠随动作轻晃，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客官里边请——”佟湘玉正用阿楚给的电动按摩仪揉着肩，看见来人立刻扬声，“白展堂！给客人沏壶雨前龙井，用阿楚那套‘太空杯’装着，凉得快！”
白展堂指尖转着个不锈钢托盘——那是铁蛋用边角料给打的，“我说掌柜的，这客人看着不像喝龙井的，倒像来寻仇的。”他说着朝来人拱了拱手，“在下白展堂，这客栈的跑堂。客官打哪儿来？要住店还是打尖？”
面具下的睫毛颤了颤，来人声音带着点刚从寒风里捞出来的冷意：“在下禹司凤。路过此地，想问是否见过一位穿鹅黄衣裙的姑娘，眼睛很亮，却总像没睡醒。”
“鹅黄衣裙？”郭芙蓉正趴在桌上用手机刷《琉璃》cut，闻言猛地抬头，指尖在屏幕上戳了戳，“哎哎哎！这不就是璇玑吗？司凤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我跟你说，我刚看到你第十世为她挡剑那段，哭得我眼线都花了——”
“芙妹，稍安勿躁。”吕秀才推了推眼镜，手里捏着本《唐诗三百首》，“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位禹兄既是寻亲，不如先坐下喝杯茶。”他朝后厨喊，“大嘴！来盘茴香豆，要阿楚腌的那种，放了柠檬的！”
禹司凤的目光在郭芙蓉扣着的手机上顿了顿，又转向柜台旁正凑在一起的两个人。阿楚正踮脚往晏辰兜里塞颗草莓，指尖故意蹭过他腰侧：“晏辰你闻，这草莓甜不甜？比你昨天给我买的那串‘爱情果’还甜哦。”
晏辰伸手揽住她的腰，指尖捏了捏她的脸颊：“再甜也没你甜。毕竟你是‘莓’你不行。”
“哟——”阿楚伸手勾住他的领带（那是他用现代布料自己缝的），“晏辰你这谐音梗，跟我上次给你讲的‘为什么数学书总哭？因为它有太多的问题’有一拼了。”她忽然凑近，用气音在他耳边说，“不过我喜欢，晚上回去……”
“咳咳！”铁蛋端着一碟瓜子从后院飘进来，金属手掌在胸前比了个爱心，“傻妞你看，这瓜子剥得比离泽宫的暗器还齐。”傻妞正调试着屋檐下的监控探头，闻言回头笑：“那是，也不看是谁家夫君。”她指尖在控制面板上一点，客栈门口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映出片流云——那是铁蛋昨天刚给她装的“背景板”。
禹司凤的视线落在全息投影上时，瞳孔微缩。他攥紧了剑柄，指节泛出青白：“这是……仙术？”
“仙术？”阿楚“噗嗤”笑出声，挣开晏辰的怀抱跑到禹司凤面前，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这叫全息投影，比仙术厉害多了——能把你家璇玑的样子投出来，360度无死角，还能放大看睫毛。”她点开直播键，屏幕上立刻弹出几条弹幕：
【禹司凤的面具还是这么带感！当年看他摘面具那段我回放了八十遍】
【同福客栈的氛围真好啊，司凤坐下来歇歇吧】
【佟掌柜的按摩仪看着不错，求链接（不是）】
“这是……”禹司凤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文字，语气里带了点茫然。
“直播。”晏辰走过来，自然地揽住阿楚的肩，指腹蹭了蹭她的耳垂，“就像把你现在的样子，传到千里之外的‘水镜’里，让别人能看见。”他朝佟湘玉扬了扬下巴，“掌柜的，给禹兄开个上房，记我账上——反正我也没银子，不如欠着，欠到天荒地老，就像我对你的爱。”
阿楚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少油嘴滑舌。禹兄，你先坐。”她指了指八仙桌，“我们这儿虽不是离泽宫，但管吃管住，还能帮你找人。铁蛋，扫描一下方圆百里，有没有鹅黄衣裙的姑娘，气息和禹兄相近的。”
铁蛋“得令”一声，眼睛里闪过蓝光：“收到！不过傻妞，扫描的时候能不能顺便看看东边林子有没有野兔子？晚上给你做红烧兔头。”傻妞嗔了他一眼：“正经点，人家找媳妇呢。”
禹司凤刚坐下，就见吕青柠捧着本《洗冤录》走过来，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模仿吕秀才）：“这位哥哥，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对什么东西特别执着？比如……琉璃盏？”
禹司凤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吕青柠晃了晃手里的书，“我爹说，找人就像查案，先看特征，再找线索。你剑穗上的琉璃珠，和我娘手机里《琉璃》剧里的一模一样。”她说着朝郭芙蓉喊，“娘！你那剧里，璇玑是不是总丢三落四？”
郭芙蓉正和祝无双研究新到的口红，闻言头也不抬：“可不是嘛！上次看她把司凤给的发簪弄丢了，我气得差点把平板砸了——还好阿楚说这平板能打游戏，不然真砸了。”
禹司凤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声音低了些：“她不是丢三落四，是六识未开时，不懂这些物件的意义。后来……她都记起来了。”
“记起来就好。”阿楚递给他一杯果汁，杯子是傻妞用仿生材料做的，遇热会变色，“就像我总忘带钥匙，但晏辰总会在我口袋里塞备用的——有些人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会忘了你。”她忽然眨眨眼，“不过你要是急着找她，我让铁蛋开‘小飞碟’带你去找，比腾蛇飞得快，还能开空调。”
提到腾蛇，禹司凤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些：“他性子急，怕是已经在前面闯祸了。”
话音未落，客栈门口突然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是白敬琪的惊呼：“哗擦！这鸟怎么这么大？”
众人涌出去看，就见一只金红色的巨鸟扑棱着翅膀落在院子里，鸟背上还坐着个穿鹅黄衣裙的姑娘，正揉着眼睛：“司凤？”
禹司凤瞬间站起身，面具下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几步走到姑娘面前，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璇玑，我在。”
褚璇玑看着他，忽然笑了，伸手想碰他的面具，又缩了回去：“我好像……飞错地方了。腾蛇说这里有好吃的，比天界的仙果还好吃。”
【是璇玑！她笑起来好甜啊】
【司凤眼睛里有光了！磕到了磕到了】
【白敬琪的表情好好笑，像被按了暂停键】
“好吃的有的是！”李大嘴从后厨跑出来，手里举着个炸鸡腿，“刚炸的叫花鸡，外酥里嫩，比你那仙果香多了！”他把鸡腿递给褚璇玑，“尝尝？阿楚说这叫‘碳水炸弹’，吃了能快乐。”
褚璇玑咬了一大口，眼睛立刻瞪圆了：“比司凤给我摘的野果好吃！”
禹司凤看着她沾了点油渣的嘴角，伸手想擦，又顿了顿，从袖中取出块手帕——那手帕上绣着半朵琉璃花。阿楚撞了撞晏辰的胳膊，小声说：“你看你看，比你上次给我擦嘴温柔多了。”晏辰低头在她耳边说：“那是他没见过你吃火锅时，嘴角挂着芝麻酱的样子——不过那样也好看，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正说着，巨鸟突然变成个穿红袍的少年，叉着腰喊：“褚璇玑！说了让你等我，你怎么自己飞过来了？要不是我追得快，你怕是要飞到西凉河去！”
“腾蛇？”阿楚眼睛一亮，“快坐快坐！我给你泡了‘肥宅快乐水’，比天界的仙酿带劲。”
腾蛇刚坐下，就被吕秀才递过来的《论语》拦住：“少年人，子曾经曰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总凶璇玑，可不好。”腾蛇一把推开书：“什么子曰子曰，不如鸡腿曰的香！”
这时铁蛋飘了回来，手里还抓着只扑腾的野兔子：“报告！方圆百里没找到其他气息，但检测到西边山头有能量波动，像是……琉璃盏的碎片？”
禹司凤猛地站起身：“在哪？”
“别急。”晏辰按住他的肩，指了指外面的天色，“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山路不好走。不如吃了晚饭，我和阿楚陪你去——我们有夜视仪，比夜明珠亮，还能录像，给璇玑留着看。”他朝阿楚挤了挤眼，“正好晚上可以看星星，就像上次我们在屋顶看流星，你说要把最亮的那颗摘下来给我当项链。”
阿楚伸手掐了下他的腰：“那是我瞎说的，哪知道你真让铁蛋做了个星星项链——现在戴着呢，洗澡都不摘。”她忽然提高声音，“今晚吃火锅！我把自热火锅拿出来，有番茄味和麻辣味，璇玑肯定爱吃番茄的。”
褚璇玑听到“火锅”两个字，立刻点头：“好！司凤，我们吃了再走。”禹司凤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原本紧绷的肩线彻底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晚饭时，火锅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烛火。阿楚夹了片肥牛给晏辰，故意把油滴在他手背上，然后用舌尖舔掉。晏辰喉结动了动，在她耳边说：“回家再闹，不然他们该脸红了。”阿楚笑着咬了口他递来的虾滑：“脸红才好看，像你上次喝了点米酒，耳朵红得像樱桃，我咬了一口——”
“咳咳！”铁蛋端着一碟丸子过来，故意撞了下傻妞的胳膊，“傻妞你看，这丸子圆得像腾蛇的脸。”腾蛇正和白敬琪抢最后一串鱼豆腐，闻言回怼：“你才脸圆！你全家都脸圆！”
吕青橙突然拍了下桌子：“我知道了！刚才铁蛋说的能量波动，肯定是琉璃盏碎片——我娘的剧里，碎片总在奇怪的地方！”吕青柠推了推眼镜：“真相只有一个：碎片在西凉河底！”
“西凉河？”白展堂正给佟湘玉剥虾，“那河底除了鹅卵石就是李大嘴掉的勺子，哪有什么碎片？”
“说不定被河神捡走了。”阿楚搅了搅锅里的番茄汤，“不过我们有水下探测器，让傻妞下去看看就行——傻妞能在水里待三天，比鱼还自在。”
傻妞立刻点头：“没问题！不过铁蛋得陪我去，水里黑，我怕。”铁蛋立刻握住她的手：“放心，我给你装个探照灯，再带串小彩灯，把你照得像水里的月亮。”
禹司凤看着他们拌嘴，忽然轻声说：“多谢。”他没说谢谁，但目光扫过满桌的热气和笑闹，面具下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夜里的同福客栈格外安静。阿楚和晏辰坐在屋顶上，晏辰给她披上外套，指尖划过她的发梢：“你看，司凤看璇玑的眼神，像不像我看你吃蛋糕时的样子？”阿楚靠在他怀里，望着天上的星星：“像——不过你看我的时候，眼睛里除了蛋糕，还有点别的。”她抬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比如‘想把你一口吃掉’的欲望。”
晏辰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衣襟传过来：“那也得等你吃完蛋糕——不然你该闹脾气了。”他指着西边的山头，“明天我们陪他们去找碎片，找到后让铁蛋开飞船送他们回去。”阿楚点点头：“嗯，不过得让璇玑尝尝我做的马卡龙，比天界的仙糕好看，还甜。”
这时楼下传来褚璇玑的声音：“司凤，你看那颗星星，像不像你给我的琉璃珠？”禹司凤的声音接过来，带着笑意：“像。不过没你好看。”
阿楚戳了戳晏辰的脸颊：“你看人家多会说情话，学学。”晏辰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不用学——这里跳的每一下，都是给你的情话。”
第二天一早，铁蛋和傻妞就从西凉河底捞上来块巴掌大的琉璃碎片，晶莹剔透，在阳光下能映出彩虹。禹司凤接过碎片时，指尖微颤——那碎片上，隐约能看到璇玑的影子。
“找到了！”褚璇玑拍手笑，“我们可以回去了！”腾蛇凑过来看：“这破碎片有什么用？还不如鸡腿实在。”
“能让我们回去就行。”禹司凤把碎片递给璇玑，“走吧。”他朝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相助，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佟湘玉挥挥手，手里还拿着手机录像，“回去给我们带点天界的特产啊！比如腾蛇爱吃的仙果！”
阿楚跑过去，塞给璇玑一包零食：“这个叫薯片，比鸡腿还脆。还有这个，自拍杆，能把你和司凤拍得好看点。”她又递给禹司凤一个充电宝，“这个能给你那剑穗充电——哦不对，是能让你的‘法器’保持光亮，万一迷路了，能当信号灯。”
晏辰走过来，拍了拍禹司凤的肩：“回去好好待璇玑，别总自己扛着——就像我总让阿楚少操心，可她偏要跟着我闯，其实这样也挺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禹司凤看着手里的充电宝，又看了看相视而笑的阿楚和晏辰，面具下的嘴角弯了弯：“多谢。”
腾蛇已经迫不及待地变回巨鸟，褚璇玑抱着薯片坐上去，朝众人挥手：“我们走啦！下次还来吃火锅！”禹司凤翻身跃上鸟背，临走前回头望了一眼同福客栈——屋檐下的风铃还在响，阳光落在门板上，像铺了层金。
巨鸟腾空时，阿楚突然大喊：“司凤！摘面具要帅一点！像晏辰上次给我表演脱外套那样！”晏辰在她耳边说：“下次给你表演脱马甲，比摘面具刺激。”阿楚笑着捶他：“流氓！”
他们看着巨鸟变成个小点消失在云层里，铁蛋突然说：“傻妞你看，他们飞的方向，正好对着彩虹——比我上次带你去看的流星雨还浪漫。”傻妞靠在他肩上：“那我们下次去看极光，用全息投影投在客栈院子里，让大家都能看。”
客栈里，吕秀才正给郭芙蓉念新写的诗，祝无双在擦桌子，李大嘴在研究新菜谱，白敬琪和吕青橙抢着玩游戏，吕青柠在记笔记，邢捕头和燕小六提着刚买的糖葫芦走进来：“佟掌柜！今天有新案子——不过先吃串糖葫芦再说！”
阿楚挽着晏辰的手走进来，晏辰捏了捏她的手心：“中午想吃什么？我让铁蛋做西餐，用他新学的‘分子料理’，把牛排做成星星形状。”阿楚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好啊，不过得配红酒——没有红酒，可乐也行，反正有你在，喝什么都像交杯酒。”
晏辰拿起手机，对着镜头晃了晃：“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儿——明天带大家看铁蛋给客栈装自动门，比御剑飞行还快。”阿楚凑过来，对着屏幕眨眨眼：“记得来看哦，不然晏辰该说‘你不来看，我的心就像没信号的手机，空落落的’。”
晏辰低头在她耳边说：“其实是我的心像没充电的手机，只有看到你才满格。”
阿楚笑着推开他：“少来，快去帮掌柜的算账——用你那‘高科技脑瓜’，别又算错了赖我。”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层碎金。同福客栈的风铃还在响，门板上的“欢迎光临”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仿佛在等下一个故事，从门槛外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