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腐叶气息混着某种矿物的腥甜扑面而来。
阿楚踢开脚边一块沾着苔藓的石头，漫不经心地说：“得，信号又跳格子了。”
晏辰正举着一台巴掌大的仪器来回扫描，屏幕上跳动的三维地形图突然定格成一片混乱的色块。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轻笑着回应：“看来这次的落脚点，比上次在沙漠底下的地宫还热闹。”
“铁蛋，”阿楚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两米高的银色机器人立刻从身后的次元背包里滑出来，机械臂展开成检测模式，电子音平稳无波：“已启动环境分析，当前坐标北纬33°41'，东经107°35'，大气含氧量21.3%，存在未知菌类孢子浓度0.001mg\/m3，建议开启呼吸过滤模式。”
晏辰从背包里摸出两个小巧的鼻塞式过滤器丢给阿楚一个，自己熟练地戴上：“秦岭的山里，果然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有。”
阿楚刚把过滤器按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咋咋呼呼。
“我说天真，你确定那老小子给的图没掺水？”胖子的大嗓门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这都转悠仨钟头了，别说神树了，连棵长得周正点的歪脖子树都没见着！”
“嘘，小声点。”吴邪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点无奈，“这地方邪门得很，别招来什么东西。”
阿楚眼睛一亮，拽着晏辰的胳膊就往声音来源处跑：“是胖爷他们！”
晏辰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调侃：“慢点，当心脚下，这里的树根可比你上次在潘家园看中的那只青花瓷瓶还滑。”
穿过一片浓密的箭竹林，果然看见吴邪正蹲在地上研究一张泛黄的地图，胖子在旁边手舞足蹈，而张起灵则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块巨石上，身影在斑驳的树影里显得格外挺拔。
“哟，这不是我们阿楚小美女和晏辰大帅哥吗？”胖子最先发现他们，脸上的焦躁瞬间被惊喜取代，“你们俩可算来了，再不来胖爷我就要把这破地图当手纸用了！”
吴邪也猛地抬头，看到他们时明显松了口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阿楚冲他挥挥手，指了指身后的铁蛋：“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信号不好，串线了。”
晏辰走上前拍了拍吴邪的肩膀，目光扫过那张地图：“看你们这架势，是准备往神树那边去？”
张起灵这时缓缓转过身，黑眸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又落到铁蛋身上时微微顿了顿，但什么也没说。
“还是小哥眼神好使，”胖子凑过来打量着铁蛋，伸手想去戳它的金属外壳，“这玩意儿是新出的？比上次你们带来的那个会煮火锅的机器人看着还带劲啊。”
铁蛋突然伸出机械臂挡在胖子面前，电子音依旧平稳：“检测到非授权触碰，启动防御模式一级。”
阿楚赶紧按住铁蛋的操作面板：“别紧张铁蛋，自己人。”
她转向一脸错愕的胖子，对他眨眨眼，俏皮地说：“它认生，胖爷您多担待。”
晏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全息投影仪，按下开关，一道蓝光投射出秦岭山脉的立体模型，其中一段被红色线条重点标注。
他指着模型解释道：“我们进来的时候扫了一下，你们手里的地图标的路线有三处断层，现在这个季节走的话，大概率会遇到泥石流。”
吴邪凑近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不可能啊，这地图是金大牙给的，他说绝对靠谱。”
“金大牙的话要是能信，”阿楚抱着胳膊嗤笑一声，“我上次就不该把他那对‘西周玉璧’当烟灰缸买下来。”
胖子在一旁拍着大腿笑：“哈哈哈哈没错！那老小子的话掺的水分比西湖还多！”
晏辰伸手揽住阿楚的腰，在她耳边低语：“别这么说，至少那烟灰缸挺别致的。”
阿楚红着脸拍开他的手：“耍流氓呢你。”
张起灵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指尖指向全息模型上的一处山谷。
他声音低沉地说：“从这里走。”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显示的是一片密集的原始森林，根本没有任何路径。
胖子挠了挠头：“小哥，这里能走吗？看着比女票的脾气还难琢磨啊。”
晏辰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看，这里的地磁异常值很高，说不定有捷径。”
铁蛋突然发出“嘀嘀”的提示音。
它机械臂指向森林深处：“检测到生物信号，数量三个，正向我方移动。”
吴邪立刻警觉起来：“会不会是……”
“别担心，”阿楚调出热成像仪，屏幕上出现三个熟悉的轮廓，“是老朋友。”
没过多久，金大牙那标志性的公鸭嗓就传了过来：“吴小爷！胖爷！可算找着你们了！”
他身后跟着两个背着大包的伙计，一看见阿楚和晏辰，眼睛顿时亮了：“哎哟！这不是阿楚姑娘和晏辰小哥吗？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阿楚翻了个白眼：“金老板，您这消息够灵通的啊，我们刚到您就追来了。”
金大牙搓着手嘿嘿笑：“这不是担心各位嘛，秦岭这地方邪乎得很，我寻思着多个人多份力不是。”
晏辰盯着他身后的伙计，突然开口：“你们背包里装的是什么？”
那两个伙计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金大牙赶紧打圆场：“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些干粮和水，以备不时之需。”
张起灵突然伸手按住其中一个伙计的背包，那伙计疼得“哎哟”一声。
胖子眼尖，看见背包缝隙里露出一截黑色的线：“这是什么？雷管？”
金大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误会！都是误会！这是……这是用来开山取石的，万一遇到挡路的大石头呢。”
阿楚冷笑一声：“金老板，您这是准备在秦岭开矿啊？手续办齐了吗？”
晏辰走上前，不等金大牙反应，已经拉开了背包拉链。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干粮，而是满满一包炸药和几根雷管。
吴邪的脸色沉了下来：“金大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大牙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我也是被逼的啊！有人拿我儿子的性命要挟，让我在你们必经之路炸出个口子来……”
阿楚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谁逼你的？”
金大牙犹豫了半天，才嗫嚅着说：“是……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他说只要照做，就能得到一件稀世珍宝。”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青铜面具？这可不是原着里有的情节。
张起灵突然站起身，望向森林深处。
他语气凝重地说：“它们来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阵奇怪的窸窣声，仿佛有无数东西在树叶底下爬行。
铁蛋立刻展开防御模式，金属外壳变得坚硬无比：“检测到未知生物集群，数量超过一百。”
胖子掏出工兵铲：“他娘的，来了就别想走！胖爷我正愁没活动筋骨呢！”
晏辰从背包里取出两把激光枪递给阿楚一把：“调成麻痹模式，别杀生。”
阿楚接过枪，熟练地打开保险：“收到，sir。”
吴邪看着他们手里的高科技武器，无奈地摇摇头：“我说你们俩，每次都带这些东西，能不能给我们留点表现机会？”
阿楚冲他眨眨眼：“放心，重头戏还是你们的。”
那些生物很快爬了出来，竟然是一群长着翅膀的蜥蜴，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我去，这玩意儿是基因突变了还是咋地？”
晏辰扣动扳机，一道蓝光射出去，击中一只蜥蜴，那蜥蜴瞬间僵在原地。
他一边射击一边说：“应该是受到这里特殊磁场的影响，发生了变异。”
阿楚的枪法更准，几乎百发百中。
她一边射击一边还不忘调侃：“胖爷，你看这些蜥蜴，是不是比你上次烤的那只野味带劲？”
胖子气得哇哇叫：“你个小丫头片子，等会儿让你尝尝胖爷的手艺！”
张起灵已经冲了上去，黑金古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在蜥蜴的要害处。
吴邪也没闲着，捡起地上的石头精准地砸向蜥蜴的眼睛。
没过多久，地上就躺满了被麻痹或被打晕的蜥蜴。
金大牙躲在铁蛋后面，吓得瑟瑟发抖：“我的妈呀，这地方也太吓人了！”
阿楚走过去踢了踢一只被麻痹的蜥蜴：“这才刚开始呢，后面还有更刺激的。”
晏辰蹲下身检查蜥蜴的尸体，突然发现它们的鳞片上有奇怪的纹路。
他用小刀刮下一点鳞片，放在检测仪上：“这些纹路里含有金属成分，像是……人为刻上去的。”
吴邪凑过来看了看：“人为的？谁会干这种事？”
阿楚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原着里好像没这一段，难道是因为我们的到来改变了剧情？”
张起灵站起身，擦了擦刀上的血迹：“跟我来。”
他带头往森林深处走去，众人赶紧跟上。
铁蛋跟在最后面，时不时扫描四周的环境。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面出现一个山洞，洞口被藤蔓掩盖着。
胖子拨开藤蔓，眼睛一亮：“嚯！这地方够隐蔽的啊！”
晏辰用探测仪扫了一下：“里面没有危险信号，但有强烈的能量反应。”
阿楚拿出夜视仪戴上：“我先进去看看。”
晏辰一把拉住她：“我跟你一起。”
吴邪和胖子也准备跟上，却被张起灵拦住了。
他摇摇头：“你们在这里等着。”
阿楚和晏辰走进山洞，里面比想象中要宽敞。
洞壁上画着一些奇怪的壁画，上面的人穿着古装，围着一棵巨大的树祭拜。
晏辰用手电筒照着壁画：“这应该就是秦岭神树了，看起来比书上描写的还壮观。”
阿楚突然指着壁画角落里的一个图案：“你看这个，像不像铁蛋的能量核心？”
晏辰凑近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还真有点像，难道这个世界的人早就知道能量科技了？”
他们继续往里面走，前面突然出现一道石门。
门上刻着一些古老的文字，阿楚用翻译器扫了一下：“上面写着‘生人勿进，违者魂飞魄散’。”
晏辰轻笑一声：“吓唬谁呢，我们可不是吓大的。”
他按下石门旁边的一个凸起，石门缓缓打开。
里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正中央矗立着一棵通体发着绿光的树，正是秦岭神树。
阿楚惊叹道：“我的天，这也太震撼了吧！简直比迪士尼的城堡还梦幻！”
晏辰却注意到神树下面跪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他们慢慢走过去，那人突然转过身来，竟然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
阿楚和晏辰同时警惕起来：“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摘下了面具。
当看清那人的脸时，阿楚和晏辰都惊呆了。
那人的脸，竟然和晏辰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晏辰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人笑了笑，声音也和晏辰一模一样：“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你，专门来提醒你们，不要轻易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阿楚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另一个晏辰指了指神树：“这棵树根本不是什么神树，而是一个巨大的能量转换器，它能吸收人的记忆和能量，制造出分身。”
晏辰愣住了：“你是说……那些物质化出来的东西，都是真的？”
另一个晏辰点点头：“不仅是东西，还有人。你们以为的张起灵，可能只是神树制造出来的分身。”
阿楚的脸色变了：“不可能！小哥怎么可能是假的？”
另一个晏辰叹了口气：“信不信由你们，但记住，不要被表象迷惑。”
他说完，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阿楚和晏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晏辰才缓缓开口：“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阿楚摇摇头：“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们走出石门，发现吴邪他们还在外面等着。
胖子着急地问：“里面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宝贝？”
阿楚勉强笑了笑：“里面是有棵大树，不过没什么宝贝。”
吴邪看出他们脸色不对：“你们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晏辰刚想说话，却被张起灵打断了。
他看着晏辰：“你们见到他了？”
晏辰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
张起灵点点头：“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都会见到另一个自己。”
胖子挠了挠头：“啥意思？难道胖爷我也能见到另一个更帅的自己？”
阿楚没心情开玩笑，她盯着张起灵：“小哥，你到底是谁？”
张起灵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是张起灵，但也不是。”
吴邪愣住了：“小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起灵看着神树的方向：“我是被制造出来的，但我的记忆是真的。”
晏辰和阿楚对视一眼，看来另一个晏辰说的是真的。
就在这时，铁蛋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它指向神树的方向：“检测到能量异常波动，神树正在快速吸收周围的能量！”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神树发出刺眼的绿光，整个山洞都在摇晃。
胖子大喊：“他娘的，这是要塌了吗？”
晏辰拉着阿楚的手：“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他们跟着张起灵往洞口跑，刚跑出没几步，就看见金大牙带着他的伙计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炸药。
金大牙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谁也别想走！这神树是我的！”
吴邪怒喝道：“金大牙，你疯了！”
金大牙嘿嘿笑：“疯？能得到神树，疯了也值了！”
他刚想点燃炸药，铁蛋突然冲了过去，机械臂一挥，就把炸药打飞了出去。
炸药在远处爆炸，震得山洞摇晃得更厉害了。
金大牙气得哇哇叫：“你这破铜烂铁！”
铁蛋没理会他，只是护在阿楚和晏辰身前。
张起灵突然出手，一把夺过金大牙手里的打火机。
他冷冷地说：“再不走，谁也活不了。”
金大牙看着不断掉落的石块，终于害怕了：“走！快走！”
众人跟着他往洞口跑去，身后的神树发出越来越刺眼的光芒。
跑出山洞的那一刻，晏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神树的绿光冲天而起，然后慢慢消失了。
阿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我们安全了。”
晏辰点点头，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在山脚下和吴邪他们告别。
胖子抱着阿楚：“下次再聚，胖爷一定给你们露一手！”
吴邪笑着说：“路上小心，有事联系。”
张起灵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金大牙被铁蛋“请”走了，说是要去警局交代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
阿楚和晏辰站在路边，看着秦岭的方向。
阿楚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见到的那个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晏辰握住她的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知道了真相，这就够了。”
铁蛋突然说：“检测到空间波动，我们该离开了。”
阿楚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秦岭的方向。
那里云雾缭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晏辰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走吧。”
阿楚嗯了一声，跟着他走进了那片熟悉的白光里。
身后的秦岭依旧沉默着，守护着它的秘密，等待着下一批探寻者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