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片苔藓覆盖的石头上。
晏辰正举着一个微型望远镜,对着不远处的高塔啧啧称奇。
“看,那塔尖的砖石缝里还长着多肉呢。”
晏辰把望远镜递给阿楚,镜片上沾着片蒲公英绒毛。
阿楚吹掉绒毛,镜头里的高塔突然探出一缕金色长发,像被单晾在窗外。
“莴苣姑娘!”
阿楚的声音惊飞了三只停在枝头的麻雀。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折叠椅撑开,又摸出两罐冰镇可乐,拉环弹开的脆响在林间格外清晰。
高塔下突然传来男人的呼喊,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
“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阿楚刚喝的可乐差点喷在望远镜上。
晏辰慢悠悠地说:“经典永流传啊,就是这台词听着像在点外卖。”
金色长发果然垂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敏捷地爬了上去。
阿楚突然拍着大腿笑起来,手里的可乐罐差点滚进灌木丛。
“你说他爬的时候会不会打结?”
晏辰从背包里翻出一包薯片,咔嚓声让附近的松鼠都停下了动作。
“我赌十包薯片,他今晚肯定得用护发素。”
话音尚未消散,高塔上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同时抓起背包往塔下跑。
跑到塔底时,正看见那个黑衣男人摔了下来,摔在厚厚的落叶堆里像个翻滚的麻袋。
他捂着眼睛哀嚎,指缝间渗出红色液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阿楚突然捂住嘴,拉着晏辰躲到树后。
“是女巫!她肯定把他眼睛弄瞎了!”
晏辰从背包里摸出急救包,拉链声让男人的哭声顿了一下。
“我们要不要去送创可贴?”
阿楚拽着他的胳膊摇头,指缝里偷看那个挣扎的男人。
“别傻了,剧情大神的镰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高塔的窗户打开,女巫的尖叫像玻璃划过金属。
“你再也别想见到她!”
随即窗户砰地关上,金色长发也消失了。
男人摸索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森林深处走去,哭声在林间回荡。
阿楚突然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晏辰。
“你看,童话里的反派也挺拼的,工伤都没处报销。”
晏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薯片渣,突然指向男人消失的方向。
“你说他这视力,能顺利走出森林吗?”
阿楚突然眼睛一亮,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塞进晏辰手里。
“给他放个这个。”
那是个太阳能发声器,按下按钮就会循环播放“前方五百米左转”的提示音。
晏辰看着手里的发声器,突然笑得直不起腰。
“你这是要把他导航到猎人的陷阱里吗?”
阿楚撅着嘴抢回发声器,塞进背包最底层。
“我只是想帮他,okay?”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几只兔子从树后探出头,好奇地打量这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
晏辰突然指着高塔,声音压低了八度。
“看,莴苣姑娘在窗边。”
阿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张苍白的脸贴在玻璃上,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
阿楚突然激动起来,拉着晏辰的胳膊轻轻摇晃。
“她要唱那首歌了!就是那首‘在遥远的城堡里’!”
晏辰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屏幕上还显示着上一次穿越时拍的恐龙照片。
莴苣姑娘的歌声飘了下来,像融化的蜂蜜淌过林间。
阿楚跟着轻轻哼唱,眼睛里闪着星星。
歌声还在继续,晏辰突然皱起眉头。
“不对啊,这旋律怎么像是跑调到《小星星》了?”
阿楚仔细一听,突然噗嗤笑出声。
“可能是紧张忘词了吧,毕竟刚被囚禁没多久。”
这时女巫的身影出现在莴苣姑娘身后,窗户再次关上。
阿楚收起手机,拍了拍身上的落叶。
“走吧,去看看那个瞎眼王子有没有掉进沟里。”
晏辰背起背包,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你说,女巫为什么非要让她留长发?直接装个梯子不行吗?”
阿楚踩着松软的落叶往前走,发出沙沙的声响。
“可能是怕梯子被偷吧,毕竟这森林里小偷不少。”
两人说着话,没注意到身后的树上,一只乌鸦正用嘴叼着个微型摄像头,镜头对准了他们的背影。
他们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那个瞎眼男人,他正蹲在水边摸索着什么。
阿楚拉着晏辰躲在灌木丛后,看着他把脸埋进水里,呛得直咳嗽。
“啧啧,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子?连洗脸都不会。”
晏辰从包里掏出望远镜,调焦时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树枝。
男人猛地转过头,耳朵警惕地动了动。
“谁在那里?”
阿楚捂住晏辰的嘴,两人屏住呼吸。
男人摸索着站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出来!我知道有人!”
晏辰用口型对阿楚说“怎么办”,阿楚指了指他背包侧面的无人机。
晏辰悄悄摸出无人机,开机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让男人朝这边走了几步。
就在他快要靠近灌木丛时,无人机突然升空,发出嗡嗡的声音。
男人吓得后退几步,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什么怪物?”
他捂着眼睛胡乱挥舞手臂,样子像在跳一种奇怪的舞蹈。
阿楚笑得肩膀直抖,被晏辰瞪了一眼才憋住。
无人机在男人头顶盘旋两圈,突然播放起舒缓的钢琴曲。
男人的动作渐渐停下,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天国的声音吗?”
阿楚对着晏辰的耳朵小声说:“他把莫扎特当成天使了。”
晏辰操控着无人机,让它慢慢往森林深处飞去。
男人果然跟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指引我吧,神圣的声音”。
看着他走远,阿楚才瘫坐在草地上笑个不停。
“你说他明天会不会投诉我们扰民?”
晏辰收起无人机,突然发现地上有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捡起来一看,是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宝石中央有个奇怪的符号。
“这王子还挺富有的。”
阿楚凑过来看,突然指着那个符号。
“这不是《哈利波特》里的死亡圣器吗?”
晏辰翻来覆去地看着戒指,突然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献给我的挚爱,罗莎’。”
晏辰念出这行字时,阿楚突然不笑了。
“罗莎?莴苣姑娘的名字不是叫莴苣吗?”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刚才那只乌鸦不知何时落在了旁边的树枝上,歪着头看着他们。
晏辰把戒指放进证物袋,塞进背包夹层。
“看来这故事比我们知道的复杂。”
阿楚突然指着乌鸦,它的腿上绑着个极小的金属环。
“那乌鸦有问题。”
晏辰捡起块小石子扔过去,乌鸦扑棱棱飞走了,翅膀下似乎闪过一丝金属光泽。
“追吗?”
阿楚看着乌鸦消失的方向,那里是森林最深处的沼泽地。
“算了,安全第一,”
晏辰拉起阿楚,“我们先去看看莴苣姑娘有没有偷偷藏零食。”
两人刚走到塔下,就听见上面传来女巫的怒吼。
“我说过不准你和那个男人说话!”
紧接着是莴苣姑娘的哭声,像碎玻璃划过心脏。
阿楚突然掏出个微型对讲机,对着话筒小声说:“这里是楚,请求支援。”
晏辰配合地掏出另一个对讲机,憋着笑回答:“收到,准备投放催泪瓦斯。”
对讲机里传来电流声,吓得树上的鸟又飞了一批。
高塔的窗户突然打开,女巫探出头来四处张望。
她的鼻子像鹰钩一样弯曲,眼睛里闪着绿光。
“谁在那里?”
阿楚拉着晏辰蹲下身,躲在塔基的阴影里。
“这女巫的视力比猫头鹰还厉害。”
晏辰从包里摸出瓶防晒霜,往阿楚脖子上抹了点。
“她可能戴了隐形眼镜。”
女巫没发现什么,骂骂咧咧地关上了窗户。
阿楚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个折叠无人机,比刚才那个更小更隐蔽。
“看我的。”
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起来,贴着塔壁钻进了窗户缝。
晏辰打开手机屏幕,里面立刻出现了塔内的画面。
莴苣姑娘正坐在石床上哭,金色的长发散落在地上,像摊开的绸缎。
女巫背对着镜头,正在墙上的暗格里翻找什么。
“找到了!”
阿楚的声音压得极低,屏幕里的女巫拿出一个卷轴,上面画着奇怪的图腾。
“那是什么?”
晏辰放大画面,图腾中央是个类似太阳的图案,周围环绕着蛇形花纹。
“看起来像某种祭祀仪式。”
突然,女巫转过身,镜头里出现她布满皱纹的脸。
“你以为剪掉头发就能逃出去吗?”
女巫手里拿着把剪刀,寒光闪闪。
莴苣姑娘吓得缩到床角,长发像有生命般缠在她的手腕上。
“不!不要剪我的头发!”
阿楚突然捂住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太残忍了,她的托尼老师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晏辰正想操控无人机靠近点,屏幕突然变成一片漆黑。
“被发现了。”
高塔上传来女巫的尖叫,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音。
阿楚收起手机,拉着晏辰往森林里跑。
“快跑!她要下来了!”
两人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呼啸声。
回头一看,一把扫帚正朝他们飞来,上面站着怒气冲冲的女巫。
“抓住他们!”
女巫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
晏辰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个烟雾弹,拉掉保险栓扔在地上。
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女巫的扫帚在烟雾里打了个趔趄。
“这边!”
晏辰拉着阿楚钻进一片蕨类植物丛,叶子高得能遮住他们的头顶。
两人趴在地上,听见扫帚飞过的声音离得很近。
“他们跑不远的!”
女巫的声音渐渐远去。
阿楚趴在地上,突然笑出声。
“你说她这扫帚有没有续航焦虑?”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颊,沾了点泥土在她鼻尖上。
“说不定还带自动驾驶呢。”
蕨类植物突然晃动了一下,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伸了进来。
阿楚吓得差点叫出声,被晏辰捂住了嘴。
一只圆滚滚的刺猬钻了进来,背上插着张卷起来的纸条。
晏辰小心翼翼地取下纸条,刺猬吱吱叫了两声,又钻了出去。
纸条上用炭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沼泽地见,有秘密。”
阿楚看着字迹,突然想起那枚戒指内侧的名字。
“罗莎是谁?”
晏辰把纸条塞进兜里,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看来我们得去沼泽地一趟了。”
远处传来扫帚的声音,两人赶紧屏住呼吸。
等声音消失,晏辰才拉着阿楚从蕨类丛里钻出来。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照出满身的泥土和草叶。
“还好我带了换洗衣物。”
阿楚拍着身上的草屑,突然发现手腕上多了道红痕。
那红痕的形状,和戒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沼泽地比想象中更像个迷宫,脚下的泥炭地时不时冒起气泡,散发着腐烂树叶的气味。
阿楚穿着防水靴,每走一步都陷下去半尺。
“这地方简直是天然的减肥场。”
她拽着晏辰的手,突然发现前面的芦苇丛在晃动。
晏辰从背包里掏出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雾气,照出个蜷缩的身影。
是莴苣姑娘。
她的头发被剪得参差不齐,像被狗啃过一样,身上的裙子沾满了泥浆。
看见他们,她吓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紧紧攥着块石头。
“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
阿楚松开晏辰的手,慢慢走过去,脸上带着最无害的笑容。
“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迷路了。”
晏辰从包里掏出压缩饼干和水瓶,放在离莴苣姑娘几步远的地方。
莴苣姑娘警惕地看着他们,直到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出卖了她。
她飞快地抓起饼干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阿楚递过水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谢谢。”
几口饼干下肚,她的眼神缓和了些。
“你们见过一个瞎眼的男人吗?”
阿楚和晏辰交换了个眼神。
“是不是戴着蓝宝石戒指的?”
莴苣姑娘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
“你们见过他?”
晏辰点点头,没说他们用无人机“送走”他的事。
“他往森林那边去了,好像在找什么。”
莴苣姑娘低下头,眼泪滴在泥浆里,晕开小小的涟漪。
“他是我的未婚夫,弗洛里安王子。”
阿楚突然想起那枚戒指,忍不住问:“罗莎是谁?”
莴苣姑娘的身体僵了一下,手里的水瓶差点掉在地上。
“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晏辰从包里拿出那枚戒指,莴苣姑娘看见它时,突然捂住了嘴。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泥浆流进嘴里。
“我本来叫罗莎,莴苣是女巫给我取的名字,就像给宠物取名一样。”
阿楚在她身边坐下,虽然知道不该干涉剧情,还是递过了纸巾。
“女巫为什么要囚禁你?”
莴苣姑娘擦干眼泪,开始讲述一个他们从未听过的故事。
原来她的母亲曾是王国的祭司,掌握着用头发预测未来的能力。
女巫是她母亲的学徒,因为嫉妒偷走了预言的秘密,还诅咒了刚出生的罗莎——她的头发会成为囚禁灵魂的容器。
“每当月亮圆的时候,我的头发就会吸收周围的灵魂,女巫用它来延长寿命。”
罗莎摸着自己参差不齐的短发,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
“现在好了,头发被剪了,诅咒应该失效了。”
晏辰突然指着她的手腕,那里有个淡淡的印记,和阿楚手腕上的红痕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
罗莎遮住手腕,眼神躲闪。
“这是祭司家族的印记,能看见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女巫不是坏人,她是在保护我。”
这句话让阿楚差点把嘴里的薄荷糖咽下去。
“保护?把你关在塔里也算保护?”
罗莎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后,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和戒指上一样的符号。
“国王想要我的预言能力,女巫是我母亲的朋友,把我藏起来是为了不让我落入国王手中。”
阿楚突然想起那个瞎眼的王子,忍不住问:“那弗洛里安王子呢?”
罗莎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不是王子,是国王派来的杀手。”
沼泽地突然刮起一阵风,芦苇丛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人在低语。
晏辰突然站起来,强光手电扫过周围的雾气。
有脚步声。
不止一个。
罗莎把羊皮纸塞进阿楚手里,推了她一把。
“快走!他们来了!”
阿楚还想说什么,被晏辰一把拉住。
“没时间了!”
两人钻进芦苇丛,身后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
跑了不知多久,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晏辰才停下来靠在一棵树上喘气。
阿楚摊开手心,羊皮纸上的符号正在发光,像有生命般蠕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手腕上的红痕越来越烫。
晏辰握住她的手腕,那里的温度高得吓人。
“可能我们看到的,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故事。”
他突然指向阿楚的手心,羊皮纸上的符号正在重组,变成一幅地图。
地图的终点,是王宫的地牢。
这时,那只乌鸦又出现了,落在晏辰的肩膀上。
它嘴里叼着个小纸条,上面是罗莎的字迹:“小心月亮,灵魂会失控。”
阿楚看着渐渐升起的满月,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远处传来狼嚎,像是某种信号。
晏辰把羊皮纸折好放进防水袋,突然发现乌鸦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红光。
“你到底是谁?”
他轻声问,乌鸦突然开口,发出的却是女巫的声音。
“带她去地牢,找到‘真实之镜’。”
说完这句话,乌鸦冲天而起,消失在月色中。
阿楚看着晏辰,突然觉得这个童话世界变得无比陌生。
“我们还要继续吗?”
晏辰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
“都到这儿了,退票可不给报销。”
他的玩笑话让阿楚忍不住笑了,眼泪却同时掉了下来。
两人朝着王宫的方向走去,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的蛇。
王宫的守卫比想象中松懈,或者说,他们故意让两人进来的。
晏辰用微型干扰器让监控魔法失效,阿楚则负责用荧光笔在地图上标记路线。
“左转,前面第三个火把下面有密道。”
阿楚念着羊皮纸上的提示,晏辰则警惕地观察四周。
走廊的壁画上画着历代国王的肖像,他们的眼睛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地牢的入口。
“你觉不觉得这些画像在盯着我们看?”
阿楚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背后发凉。
晏辰掏出个小镜子,反射着壁画上的眼睛。
“是单向玻璃,后面有人。”
他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壁画上的国王们突然集体眨了眨眼。
阿楚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他们是活的?”
晏辰拉着她往前走,声音压得很低。
“估计是某种魔法监控,比我们的摄像头高级。”
密道入口藏在一幅挂毯后面,拉开时扬起的灰尘让阿楚打了个喷嚏。
“阿嚏!”
她刚想道歉,就被晏辰捂住了嘴。
密道里传来脚步声。
两人屏住呼吸,躲在挂毯后面。
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过去,手里提着灯笼,照出他们斗篷下的蛇形纹身。
“罗莎那丫头跑不了多久。”
“国王说了,必须在月圆之夜前找到她。”
“那个女巫也该处理掉了,留着是个祸害。”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阿楚才敢大口喘气。
“看来罗莎没骗我们。”
晏辰掀开挂毯,率先走进密道。
密道里潮湿阴冷,墙壁上渗出绿色的粘液,像某种生物的唾液。
阿楚打开头灯,光束扫过一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
是女巫。
她的扫帚断成了两截,黑袍上沾满了血迹。
看见他们,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重重地摔倒在地。
“你们来了。”
她的声音微弱,脸上的皱纹像干枯的河床。
晏辰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口,阿楚则拿出急救包。
“是谁伤了你?”
女巫咳出一口血,指了指地牢深处。
“弗洛里安……他不是杀手……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阿楚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
“还有气。”
晏辰把女巫背起来,阿楚则在前面开路。
地牢的尽头有扇铁门,上面刻着和羊皮纸一样的符号。
阿楚试着把戴着红痕的手腕贴上去,铁门突然发出一阵轰鸣,缓缓打开。
里面没有镜子,只有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水晶球。
水晶球里漂浮着无数金色的发丝,像被困住的星星。
“这就是‘真实之镜’?”
阿楚伸手想碰,被晏辰拦住了。
水晶球突然亮起,投射出影像。
是罗莎的母亲,那个穿着祭司服装的女人,正在对着一个婴儿吟唱。
“以星辰为证,以血脉为契,愿你永远看不到世间的丑恶。”
影像切换,女巫抱着婴儿逃跑,身后是燃烧的村庄。
接着是国王的脸,他的眼睛里爬满了黑色的纹路。
“找到她,我的永生就靠她了。”
最后出现的是弗洛里安,他跪在国王面前,脸上满是痛苦。
“请放过罗莎,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水晶球突然炸裂,金色的发丝像活物般飞出来,缠绕在阿楚的手腕上。
红痕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和罗莎一样的印记。
地牢开始摇晃,石块从头顶落下。
“快走!”
晏辰背起女巫,拉着阿楚往密道跑。
跑出王宫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森林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诡异的寂静。
他们在沼泽地边缘找到了罗莎,她抱着一个男人的尸体,正是弗洛里安。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脸上却带着微笑。
“他用自己的灵魂打破了国王的诅咒。”
罗莎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女巫醒了过来,看着弗洛里安的尸体,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
太阳升起时,王宫的方向传来爆炸声,浓烟滚滚。
罗莎站起身,朝着王宫的方向伸出手。
她参差不齐的短发开始变长,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该结束了。”
她的眼睛里闪过无数画面,像是在快速浏览一生。
阿楚突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预言能力。
晏辰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们该走了。”
阿楚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罗莎。
她正朝着王宫走去,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扬,像一面旗帜。
女巫跟在她身后,佝偻的背影突然挺直了些。
两人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森林里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条从未见过的小路。
路上开满了蓝色的小花,花瓣上滚动着露珠,像无数双眼睛。
“你说,我们改变剧情了吗?”
阿楚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晏辰看着远方的朝阳,突然笑了。
“也许我们只是看到了剧情的另一面。”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阿楚。
是那枚蓝宝石戒指,上面的符号已经变成了一朵花。
“留着做纪念吧。”
阿楚接过戒指,戴在手指上,大小刚刚好。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东西。
是那只乌鸦留下的微型摄像头,屏幕上还在播放着画面。
画面里,罗莎站在王宫的废墟上,身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瞎眼的“王子”,他的眼睛已经复明,手里拿着个……无人机遥控器?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突然同时笑出声。
原来那家伙早就恢复视力了。
摄像头突然转向天空,画面里出现一只乌鸦,它的爪子上挂着个小小的行李包。
接着,屏幕变成了雪花。
阿楚把摄像头塞进背包,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
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
“要走了?”
她握紧晏辰的手,掌心的温度真实而温暖。
晏辰点点头,指了指前面的岔路口。
路的尽头,似乎有别的故事在等待。
但那已经是另一个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