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前，墨色的影子正缓缓蠕动，像一摊活物般朝着更深处蔓延。
顺着门与地面的缝隙流淌而下，宛如一道无声扩散的暗纹，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
身处浓稠黑暗中的陆然，感官却异常敏锐。他摸索到电梯轿厢下方，果然察觉到一片悬空的空间，粗略判断至少有三层楼深。
他沿着轿厢外侧的通道向下，最终停在一处透着微弱光线的地方。暗色影子顺着墙体缝隙钻了进去。
穿过缝隙，眼前竟是一个独立的电梯间。洁白的墙壁上，一个基因双螺旋图案清晰印刻，在微光中泛着冷意，那是进化协会的标志。
这里果然是他们的据点。
陆然眸光微闪，眼前的系统面板应声弹出一行提示：
【发现污染物。】
他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抬手关闭面板，没有选择处理。
出了电梯间，迎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面光洁如镜，洁白的墙壁泛着冷硬的质感。头顶的灯光散射出刺目的光，将整条通道照得亮如白昼。
陆然的身影滞在电梯间门口，没有贸然踏入，只因这一片明亮里，找不到半分可供隐藏的阴影。
远处，两个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影正从走廊尽头走来。
他们推着一辆金属推车，车上盖着白布，底下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随着推车的移动微微起伏。
两人缓步朝着电梯方向靠近，交谈声顺着空旷的走廊飘了过来：
“1077号实验体失败了。”
“是啊，这个月成功的越来越少了。”
“还好前两天抓来的那个女人起了作用，不然这些实验体的成功率还要再降。”
“谁说不是呢。头儿这几天心情不错，说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撤去下一个城市了。”
“再熬几天吧，撤离之后总能喘口气，这阵子实在太累了。”
说话间，一人抬手按下了电梯上行的按钮。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电梯间角落的那片残存的阴影里，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就在两人即将把推车推入电梯的瞬间，黑暗里骤然窜出一道寒光，是一把匕首。
陆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中一人击晕。
冰冷的刀锋随即抵住另一人的脖颈，带着刺骨的寒意压上皮肤：“别出声，否则立刻割断你的喉咙。”
这人显然没料到会有如此猝不及防的变故，瞳孔骤缩，看着倒在地上的同伴，惊恐地举起双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你们前段时间抓了个女人，”陆然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她有异常嗅觉的异能，是不是？”
对方僵硬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她在哪？”陆然追问。
“在……在地下三层……”
“具体什么位置？”
“不，我不知道，那是重要的实验体，一般人不让靠近。”
灰暗的光线下，被制住的防护服人员眼神闪烁，一只手悄悄挪向领口，那里藏着紧急通信器。
然而，指尖刚触到布料的瞬间，颈间的刀锋猛地收紧，锐利的边缘直接划破了他的皮肤。
剧痛袭来的同时，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能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的麻意，随即有温热的液体汩汩涌出，顺着衣领浸透了防护服。
视线开始模糊时，他最后看到的，是陆然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解决掉这人后，陆然将尸体拖进通道口旁的一间空房。他剥下另一个人的白色防护服换上，用同样的方法抹了他的脖子。
宽大的布料几乎遮去了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
穿好防护服，他迈步走进走廊中央。这时才看清，通道两侧排列着数十间房间，每扇门上都嵌着一块长方形观察窗。
透过玻璃往里看，里面摆满了各式实验仪器，试管架与金属操作台泛着冷光，俨然是一个个独立的实验室。
没走几步，身侧一间实验室的门突然 “咔哒” 一声弹开。
一个同样穿着白防护服的人探出头，目光在走廊扫了一圈，落在陆然身上时立刻挥了挥手：“快过来搭把手，帮忙抬东西！”
陆然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去。
这间实验室不大，里面已有两人，靠近门口的地方停着辆推车，地面上散落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袋子。
“把这些袋子都搬到车上。” 其中一人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陆然走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的袋子往推车上摞。
两人身后的墙角还堆着好几个同样的袋子，他一一搬过去码好，动作干净利落。
旁边一人注意到他毫不费力的样子，忍不住开口：“你力气挺大啊。”
陆然只点了点头，没应声。
正在这时，实验台上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旁边的人推了推陆然的胳膊：“接电话。”
电话就放在陆然身后的操作台边。他略一犹豫，起身转过去拿起听筒。
“喂？有闲人吗？来负2楼171室，帮我送份东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
“好。”陆然刻意压低了嗓音应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穿白大褂的男人捏着听筒微微皱眉，话还没说完呢，这谁啊，挂得这么急？
放下电话，陆然对那两人说：“我得下楼一趟。”
其中一人抬头看他：“是刘博士找你？”
陆然不清楚什么刘博士，只含糊点头，刚要往门口走，另一人又开口了：“要是刘博士让你去1274室，你应下来就行。反正这基地马上要弃用了，那实验体管不管都一样。”
“不带走？”陆然顺势问了一句。
“成功的实验体自然要转移，失败的留着也是浪费。”
那人撇撇嘴，忽然压低声音，“说起来那女人长得还真不错，可惜了……”
“要不咱们忙完去趟3楼？”另一人突然坏笑起来，“反正基地要废了，她也是等死的份。这种‘污染物’，还没玩过呢。”
“你疯了？”同伴瞪他一眼，“嫌命长？”
“怕什么，她被牢牢捆着，动都动不了。咱们穿好防护服，怕什么？”
“嘿嘿，你这么一说……”
两人发出一阵猥琐的低笑，刺耳的笑声还没落地，走到门口的陆然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防护服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泛着冷光，死死盯着身后的两个人。
两人正沉浸在龌龊的盘算里，丝毫没察觉陆然已从门口折了回来。
左侧那人忽然感到颈后一阵刺骨的凉意，刚要惊恐地睁大眼睛，身体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转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另一侧的人恰好抬头，只觉眼前寒光骤然炸开，喉咙里刚要挤出惊呼，却被一股温热的液体堵了回去。
他下意识捂住脖颈，指尖触到的却是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鲜血正顺着指缝疯狂涌出，在白大褂上洇开大片刺目的红。
直到两人都重重倒在地上，陆然才松开握着匕首的手。
金属落地的轻响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
他缓步走到门口，反手带上房门，将那片狼藉彻底隔绝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