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千风的脚刚刚跨过门槛的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如同一股汹涌的寒流一般,猛地从神殿内部喷涌而出。这股寒意来势汹汹,仿佛是被压抑了许久的寒冰之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
秦千风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在瞬间竖了起来,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直窜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的脚步猛地一顿,原本流畅的动作也变得有些僵硬,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给冻结住了一般。
他的靴底碾过细碎的青铜碎屑,耳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嗡鸣——那些散落的八枚碎片正微微震颤,与他掌心的半枚产生共鸣,在地面投下交织的光网。
神座在黑暗中浮现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不是普通的王座,而是由熔金与黑铁浇筑的巨构,表面爬满扭曲的符文,每道纹路都在渗出暗红的光。
座上的身影起初模糊如雾,待他走近十步,轮廓才逐渐清晰:褪色的金袍裹着嶙峋白骨,眉心宝石与他胸前图腾同频跳动,仿佛两颗被线牵着的心脏。
“欢迎回来……我的继承者。”
那声音仿佛是由无数块锈迹斑斑的铁块相互摩擦所产生的,刺耳而又难听,就像用一把钝刀在耳膜上来回刮擦一样,让人感到一阵阵地刺痛。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一个特定的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无孔不入地钻进耳朵里,让人根本无处可逃。
秦千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那声音里裹挟着某种力量,正顺着耳道往脑内钻。
更可怕的是体内的变化——原本温顺如烛火的紫焰突然暴烈起来,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灼烧着每一寸血肉。
他踉跄着扶住神座旁的青铜柱,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不……不对。”他咬着后槽牙低喘,“这火不是我的。”
话音未落,紫焰突然化作千万根细针,扎向他的识海。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的魂魄被火焰包裹,正不受控制地飘向神座上的白骨。
那具骸骨的指尖抬起,骨节发出咔咔轻响,仿佛在召唤迷途的幼鸟归巢。
“我不是你的……继承者!”他嘶吼着,双手死死抠进石阶缝隙。
碎石扎进掌心,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却比不过灵魂被拉扯的疼。
意识逐渐模糊时,记忆突然像被撕开的布帛——母亲临终前的画面撞进脑海。
那是高尔村暴雨夜,他跪在床前。
秦氏的手抚过他的额发,指尖还带着熬药的焦苦:“小风,你要记住……”她咳得厉害,血沫沾在嘴角,“你是秦家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容器。”
“容器……”秦千风的睫毛剧烈颤动,“我是我自己。”
这六个字像重锤砸在识海。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被锐光取代。
体内的紫焰先是一滞,接着竟发出类似呜咽的轻响,火势减弱了三分。
他抓住这空隙,咬破舌尖,腥甜的痛意瞬间灌顶——魂魄重新落回体内,与火焰形成拉锯。
神座上的骸骨突然发出尖啸,金袍下的骨节疯狂扭动,眉心宝石迸出刺目红光:“蝼蚁!你敢反抗神的意志?”
“神?”秦千风撑着石阶站起,衣襟被冷汗浸透,却笑得比火焰更炽烈,“我在高尔村喂过猪,在形意门劈过柴,在北境杀过雪狼。我吃过林婉儿熬的苦药,喝过青鸢递的冷茶,收过洛清音的止血丹。”他一步步逼近神座,每走一步,胸前图腾便亮一分,“这些,才是我的神。”
紫焰在他掌心重新凝聚,这次不再是被动的灼烧,而是带着他的意志翻涌。
火焰颜色由紫转金,边缘泛着细碎的银光,像淬了刃的剑。
“我不需要你的力量。”他抬手,掌心的光刃抵住骸骨眉心的宝石,“我要的,是我自己的命。”
“放肆——!”
怒吼声中,宝石迸裂。
秦千风的光刃顺势刺入,骸骨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整座神殿开始震颤,青铜碎片腾空而起,在头顶组成旋转的漩涡。
神座表面的符文逐一熄灭,熔金化作铁水簌簌坠落,溅在石阶上腾起白烟。
旧神的意志如被刺破的气球,发出尖锐的嘶鸣,散作无数光点。
秦千风后退两步,看着那些光点被漩涡吞噬,忽然想起镜影崩解时的模样——原来所谓的“神”,也不过是另一个被困在命运里的可怜人。
“轰——”
头顶的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天光从裂隙中漏下,却带着灼人的热度。
地面开始塌陷,碎石顺着裂痕坠入黑暗,下方传来深不见底的风声。
秦千风转身奔向入口方向,那里有他来时的门扉——此刻正涌出刺目的白光,那是命门的召唤。
他跑得很急,靴底擦过石阶迸出火星。
可就在离门扉还有三步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开。
秦千风猛地刹住脚步,转身时带起一阵风。
神殿里空无一人,只有不断坍缩的空间和漫天的青铜碎片。
但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和神座上的旧神不同,这是……
“真正的敌人……才刚刚醒来。”
尾音消散的瞬间,命门的白光突然暴涨。
秦千风被强光包裹的刹那,眼角瞥见神座废墟中,有枚漆黑的鳞片正缓缓浮现,表面流转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蓝纹路。
白光刺痛视网膜前的最后一刻,他想起林婉儿在村口等他时的模样——药篓斜挎在臂弯,发梢沾着晨露,见他过来便会举起手中的药囊,说:“今天的补药,要趁热喝。”
可这次,他觉得自己带回的,可能不只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