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血红的眼眸在丹恒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刻骨的冰冷,有宿命的对峙,但此刻,更深处翻涌的,是一种沉重的、将最重要之物托付出去的无力和疲惫。
他沉默地、极其轻柔地将怀中的云归程放下,让他双脚稳稳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去吧。”他低声道,声音淹没在街角的嘈杂里。
云归程站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刃。
男人高大的身影逆着巷口的光,血红的眼眸低垂着,看不清具体情绪,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背负着整个星河般的寂寥笼罩着他。
云归程的心口莫名地揪了一下。
他忽然扬起小脸,朝着刃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带着感激和告别的笑容,然后用力地挥了挥小手。
这个动作,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刃记忆深处尘封的画面——
七百年前,工造司夕阳熔金的庭院。
那时候的丹枫,一身清冷的龙尊服饰,耳畔流苏轻晃。
他将怀里那个顶着稚嫩青色龙角、咯咯笑着的小家伙轻轻放在地上。
小家伙站稳后,并没有立刻跑向等待的应星,而是突然转过身,朝着丹枫的方向,用力地、笨拙地挥动着肉乎乎的小手,青碧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依恋和不舍。
晚霞将那一幕染成温暖的琥珀色,定格成岁月长河中一颗凝固的珍珠。
而此刻,眼前的孩子,黑发黑眸,苍白脆弱,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他挥手的对象,也变成了自己——这个双手沾满血污、背负不死诅咒的星核猎手。
时光无情流转,物是人非,唯有这告别时挥动的小手,跨越了生死轮回、记忆湮灭,固执地指向同一个灵魂的归处。
一股巨大的、迟来了七百年的酸楚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刃。
这七百年来他每日都活的混沌,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有了实感。
云归程早已不记得从前,丹枫蜕鳞重生,白珩也一起遗忘了前尘。
而他变成了不死的怪物……时间啊,何其残忍……
他看着远处,丹恒已经大步迎了上来,弯下腰,极其自然地将跑向他的云归程护入怀中,青色衣袍垂落,隔绝了外界的一切。那个小小的身影,再一次,属于了另一个人。
属于了那个他穷尽此生也要追杀、却也间接夺走了他此生最重要之物的……故人转世。
巷口的阴影里,刃缓缓地、无声地闭上了血红的眼睛。
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所有复杂情绪都已被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沉寂吞噬,只剩下属于“刃”的、纯粹的漠然。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酒店门口那相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仿佛要将这画面刻入永恒不灭的诅咒之躯。
然后,他决绝地转身,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滴入浓墨的水滴,彻底融入了身后冰冷幽深的巷道黑暗之中,再无踪迹。
酒店门口,丹恒紧紧抱着怀中的云归程,感受着他身体真实的温度和比之前明显好一些的精神状态,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
他抬起头,锐利的青色眼眸扫向巷口,那里已是空无一人,只有晚风吹过卷起几片尘埃。
一丝极淡的、属于硝烟和铁锈的冷冽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丹恒哥哥”
云归程的声音将他拉回,小家伙仰着小脸,黑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急切和前所未有的坚定
“米沙,钟表小子让我救米沙!他在哪里?我们快去找他。”
有点燃尽了,但是还可以,等我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