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王爷转身走向内殿,凤婉紧随其后。
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偏殿。
殿门推开,并没有想象中的浓郁药香,反倒是有一股来自鲜花的清香。
一个面色有些蜡黄的男子半倚着瘫坐在床上,正是当今陛下凌皓。
听到动静,凌皓缓缓睁开眼,有些涣散的目光在看到凤王爷时这才有了一丝神采。
\"凤...逸轩...\"
原本爽朗的声音,如今却有些嘶哑。
凤王爷在床前三步处站定,拱手行礼:\"臣参见陛下。\"
凌皓嘴角微微一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如今这般...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凤王爷直起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嗯,礼是这个礼,不过,你现在还是当今陛下,老臣觉得,礼数还是得有。
不过,陛下,还是得先麻烦你一下,咱们应该一起去见见我们的朝臣们,省的有些人总是不死心。\"
凌皓将目光看向了凤婉:“凤小姐,我这药是不是也没必要再继续服用了?”
凤婉挑眉,微微一笑:“凌皓,你想通了?
放心,不到一炷香时间,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不过,为确保你的安危,我会派人时刻跟在你身边。
要不然没办法与你外公交代啊,老人家可是与我们有约定的,一定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凌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亦或是在接受某些既定的事实。
片刻后,他睁开眼,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外公…他老人家倒是费心了。”
凤王爷负手而立,神色淡然:“陛下,时间紧迫,还请尽快准备,朝臣们还在等着呢!”
凌皓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头望向窗外。
偏殿外,一树梨花开得正盛,花瓣随风飘落,宛如碎雪。
他凝视片刻,低声道:“凤逸轩,你我曾经算是君臣,如今位置即将互换,不知父皇他老人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凤王爷眸光微动,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世事无常,老臣也不说那些虚话,若不是先皇已逝,若不是你血脉不纯,若不是凌风那小子,总是要算计老臣,这个位置,老臣还真的不想要!”
“哈哈哈,不想要?”
凌皓轻笑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好一个不想要,你们父女俩,当真是...与众不同。”
凤婉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这一老一少,今日见面,竟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剑拔弩张,而是很平和的聊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
父亲说的话,应该是他的心里话,先皇在位之时,父王即便是被誉为一字并肩王,但他却从未肖想过这个天下。
但凌皓与凌风二人,不约而同的算计,却让这位已经决心要远离朝堂的老人,再次披起了战甲,举起了刀戈。
凤王爷的目光落在凌皓苍白的面容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凌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我皆知,这天下大势,已非一人之力可逆。
今日之后,你忍是凌氏血脉,但这个谎言还能够维持几天,取决于凌风那小子,几天能够回朝,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退路。”
凌皓闻言,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带着几分凄凉。
他微微摇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飘落的梨花:
“体面吗?呵…凤逸轩,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个吗?”
他忽然抬手,指向窗外那株梨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看那梨花,开得再盛,终究逃不过凋零的命运。
不过花虽凋零,但它还会结一颗果。
呵呵,你看,它的一生,我这一生,是何其相似啊!
唯一不同的是,它结的是自己的果,而我结的是别人的果。”
凤婉听着凌皓的话,竟有些当年上哲学课的感觉。
“你能想通,其实也挺好,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走吧,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呢!”
凌皓收回目光,扭头看了凤婉一眼,忽然笑了:
“凤小姐,你倒是比你父亲更心急。
也罢,既然你们父女如此‘盛情’,我又怎能辜负?
朕定会陪你们将这一出戏演完了!”
他说完,缓缓撑起身子,动作虽慢,却异常坚定。
凤婉见状,朝门外挥了挥手,李德全与封录二人立刻上前,恭敬地扶住凌皓。
凌皓看了看恭敬如常的两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不必麻烦二位,朕还没废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他一步一步走向殿门,背影挺得笔直,但每一步向前都会听到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凤王爷与凤婉对视一眼,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