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过两辈子，温成灰对拿捏黎方尽可谓是手到擒来。
再加上他那张俊脸，做起这种可怜表情，实在是太过犯规。
果然，黎方尽一下就受不住，慌张的摆手。
“是……是，我，我不说敬语了，你不要难过。”
“真的？”
“真的真的！”
“那方尽是同意与我的婚事了？”
“嗯嗯！……嗯？”
黎方尽惯性的嗯了声，随后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摇头。
看他摇头，温成灰嘴一扁，眉眼一耷拉，瞬间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方尽摇头是不喜欢我？可人家明明是问过你，你同意了我才去请陛下赐婚的……你……你对我始乱终弃！”
“！”黎方尽嘴巴张张合合，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世界迷茫。
他答应过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早上那会明明就是完全没机会开口拒绝，人就跑了好吧！！
等等，所以……
“摄政王你……当真是白日……那位？”
“是我，但我名声太大，知道我容貌的人太多，我怕被人认出来，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才稍微做了点伪装。
对了，白日我带的小馄饨你喜欢吃的对不，我明儿再给你带一份，好不好？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进来找你了。”
温成灰笑着，絮絮叨叨的说着些话。
但落到黎方尽耳朵里，他还是多少有点不可置信。
当然最主要是，他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见过摄政王，可对方明明看他时，眼里冷冰冰的并没有带上什么情感。
他根本想不到对方心思会如此细腻，更想不到一向在外人面前冷面冷情的玉面阎王，对自己时，话会这么多，感情会如此丰富。
他迷茫不解，终于问出了那句，“摄政王您……您是，喜欢我吗？”
温成灰顿了下，微微勾唇，身子又往前探了点，那双翠金色的眼眸直勾勾的凝望着面前这人。
“不仅仅是喜欢，黎方尽我爱你，很爱你。”
男人嗓音认真，眼神也真诚，一点没有那些富家子弟说喜欢时的嬉皮笑脸，或者是皇帝说爱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施舍。
对这个人来说，似乎说爱这件事，是一件十分神圣不容亵渎的事情。
“我……我知道我突然说爱你，让你接受我，你会不习惯。我今早走的匆忙其实也是不想听到你的拒绝，我去找皇帝求一纸赐婚，也不是真的想逼迫你，只是想……想先留住你，为我自己争取一下机会。
不然我怕你太好了，转头就被其他世家小姐勾了去，你第一次成婚我就错过了……我不想因为手脚慢，又错过第二次……”
说完，温成灰突然起身朝着门外跑去。
“诶！？你！你又要跑！？”黎方尽瞪着眼，还没来得及抓，就又一次看着那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本以为对方是直接离开了，可很快又听到院外似乎是传来了细微的水流声。
过了一会，水流声停下，脚步声响起，温成灰又噔噔噔的跑回来。
人就在面前，但不能碰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跑出去洗了个手，又怕黎方尽误会什么，他顺带还洗了把脸。
又一次坐到床边，他拉过黎方尽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被井水打湿过的脸颊，即便擦干了依旧带着一阵寒意，温热的指尖触及时，黎方尽忍不住颤了颤，下意识想收回手，却又听到温成灰开口道。
“方尽信信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的，我以前没有表露出来，是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太子，太子乃人中龙凤，是这个王朝未来的天，我一介俗人不敢去比。
但我此次上西北打仗，险些死在那里，命悬一线之时，我发现我根本没法放下你，我想着我若这次能活着回来，一定要将你从太子身旁抢走。”
黎方尽听到对方险些死在西北，瞳孔猛地一缩，刚想缩回去的手，一下僵住。
温成灰没有放过这次机会，又握着那只手放在了自己受过伤的肩膀处，继续道，“三个月前，我这里中了毒箭，那是来自神秘西域的毒药，我们队里的两个队医从未见过，自然也都无法解毒。
再加上我体内不知何时又被人下了另外的毒，两种相冲的毒素无时无刻的折磨着我，几乎所有人都宣判了我的死刑，甚至我的伤口他们都不敢随意上药，就怕再来个其他药物会刺激到那两毒，所以只给我简单的做了压迫止血，然后用绷带缠了几圈。”
黎方尽光听着他轻描淡写的描述，眼眶就红了。
“痛吗？”
温成灰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半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开始毒药发作的时候，是痛的，痛到我的红缨枪上都被咬出了齿痕。
可后面痛着痛着，就痛晕过去了，其实也就没什么感觉了。
再后面大难不死的醒来，只剩下了庆幸，更是不再觉得那会是痛的了。”
温成灰声音尽量表现的随意，其实他确确实实的是没感觉到痛的，痛的是原主，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只是稍微形容了一下原主当时的感觉，语气也十分平淡。
可这些在黎方尽听来，就觉得他是在故作坚强，心疼不已。
受伤哪里有不疼的，他当初被困在火海里，哪怕只是烧到面上一块，就疼得日日垂泪。
而温成灰身上是两种毒药在体内肆虐，只怕疼痛程度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温成灰见他神态放软了，继续趁热打铁，“方尽，我说这些是不是想让你可怜我，也不是想道德绑架你。
我只是想说，我当时虽痛，但我所有的痛都不及在我回京后，听到你嫁了人却在新婚时受伤，又被退婚回来时的心痛。
我真的很后悔，如果我知道太子不是良人，我定然早早就表明心意，我就是抢都要将你抢来……哪怕抢回来你依旧不喜欢我，我也能送你离开，我只想看着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原来……你都知道？”不可否认，听到这些，黎方尽是很感动的。
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个人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意因为怕给他造成烦恼，喜欢到就算是抢他回去也不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可……
黎方尽空着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抚了抚了自己被发丝盖着的那半边脸，神情突然落寞。
若是一切都是在他还未毁容的时候发生的就好了，现如今他这样子，他自己看着都恶心，温成灰又能忍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