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迈出食堂后门,将锅碗瓢盆的交响甩在身后。
穿过喧闹的厂区通道,工人们来往的身影、机器的轰鸣都成了背景板。
他步子迈得又稳又快,腰杆挺得比平时更直,一路直奔那座象征着权力的办公楼。
李怀德的办公室在二楼走廊尽头,厚重的木门紧闭,透着一股子不容打扰的威严。
何雨柱在门口站定,曲起指关节,在那深色的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
“笃、笃、笃。”
里面传来李怀德那拖着腔调、辨识度极高的声音:“进——来。”
何雨柱推门而入,脸上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带着憨厚与感激的笑容:“李厂长,忙着呢?”
办公室里的景象和他预想的分毫不差。
李怀德正埋首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几份红头文件。
手里捏着一支派克金笔,眉头微蹙,一副日理万机、殚精竭虑的模样。
听到声音,他才抬起头,看清是何雨柱,那紧锁的眉头像变戏法似的倏然松开。
脸上立刻绽开热情洋溢的笑容。
“哟!柱子!”李怀德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透着夸张的亲热。
身体向后舒服地陷进宽大的真皮转椅里,手指随意地朝旁边一指。
“来来来,坐坐坐!自己倒水,甭客气!”他指了指暖水瓶和旁边一个印着“先进生产者”字样的搪瓷茶缸。
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何雨柱身上扫视,带着一种审视自己“杰作”的满意。
何雨柱依言在办公桌对面那张硬邦邦的木椅子上坐下,腰板挺直,没去碰那暖水瓶。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搓了搓,开门见山,语气诚恳得近乎朴实:
“李厂长,食堂那边刚安顿好,我这心里头,头一个念头就是得赶紧来谢谢您!
主任这事儿,要不是您在厂委会上力挺,说破大天也轮不到我何雨柱头上!
这份情,我记心里了!”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您放心,第三食堂这块儿阵地,我肯定给您守得死死的,饭菜质量、工人情绪,都出不了岔子!
绝不让您脸上无光!”最后一句,隐隐回应着他方才在食堂的宣言。
李怀德哈哈一笑,手指在光亮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柱子啊,你这话就太见外了!什么谢不谢的?
厂领导集体决策,看中的是你何雨柱同志过硬的技术、丰富的食堂管理经验。
还有在工人群众中的良好基础!这叫组织信任,人尽其才!”
他把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点明了“组织决定”的权威性。
又巧妙地把自己的“提携”之功隐于无形,最后还不忘强调“工人群众基础”。
暗示何雨柱要懂得感恩和维持。
“是是是,领导信任,重于泰山!我何雨柱绝不辜负!”何雨柱连连点头,脸上笑容依旧憨厚。
眼神却清亮。
李怀德脸上却重新堆满了笑容,身体也放松地靠回椅背,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
“柱子啊,好好干!食堂主任,看着管锅碗瓢盆,实则责任重大!
第三食堂可是管着小灶,与上千工人的肚子,关系到生产效率,关系到厂里安定团结的大局!
有什么难处,有什么想法,随时来找我汇报!我这儿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他把“汇报”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晰,暗示着上下级的关系。
“有您这句话,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何雨柱适时地露出如释重负和感激涕零的表情。
又顺着李怀德的话头,恭维了李怀德几句。
眼角的余光瞥见李怀德的目光又开始飘向桌上的文件,何雨柱立刻识趣地站起身。
动作干脆利落:“李厂长,您日理万机,我就不多耽误您宝贵时间了。
食堂那边还一堆事儿,我得赶紧回去盯着,头一天,不敢马虎!”
“对对对!工作要紧!”李怀德也热情地站起身,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伸出保养得宜的手。
用力地握住何雨柱那双布满老茧、沾着油烟火气的大手,力道传递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鼓励和认可。
“去吧!柱子!好好干!前途光明!”那“前途光明”四个字,带着意味深长的回响。
“谢谢李厂长!”何雨柱再次郑重道谢。
转身退出了副厂长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门合拢的瞬间,隔绝了里面温暖如春的“关怀”。
走廊里的空气似乎都清冷了几分。
何雨柱脸上那恭敬热切的笑容,像潮水般褪去。
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
暮色四合,四合院里家家户户的炊烟都已散去,只剩下煤炉子偶尔的余温在微凉的空气中飘散。
何雨柱推着他那辆二八大杠进了院门,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渐渐安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抬眼望了望自家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面亮着昏黄的灯光,像一颗温暖的星子嵌在深蓝的夜幕里。
去上班前他就跟媳妇儿娄晓娥交代过,厂里若有招待任务。
要是回来得晚些,让她就别等,自己先弄点吃的垫垫肚子。
推开屋门,一股家的暖意夹杂着饭菜香扑面而来。
娄晓娥正坐在小方桌旁,面前摆着一盘清炒的小白菜,一小碟酱菜,还有半个窝头。
听到门响,她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点亮了另一盏灯。
“柱子哥回来了!?”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迎上来。
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网兜和外套:“这都六点多了,厂里忙坏了吧?
嗯……吃过了没?”她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关切地问。
网兜是何雨柱进门的瞬间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桌上就那点素菜与咸菜……
何雨柱脸上的疲惫,在看到妻子笑容的那一刻就融化了大半,他咧开嘴。
露出标志性的、带着点憨厚又透着精明的笑:“嗯,吃过了,在厂里吃的招待餐。
你呢?就吃这个?”他指了指桌上简单的饭菜,语气带着点心疼。
“一个人嘛,对付一口就行。”娄晓娥不在意地摆摆手,把网兜里的饭盒拿出来放到桌上。
“正好,你带回来的好菜,明天热热吃。”
何雨柱换了鞋,走到桌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