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认知过载”险些让厨房所有灵智集体蓝屏,陆炎东皇不得已行那“断网重启”之法,以寂灭意境强行格式化,总算保住了众器灵和小家伙那点可怜的“内存”,却也留下了一屋子眼神懵懂、仿佛刚被恢复出厂设置的“智能”设备。那锅“格式化净土饭”吃起来倒是格外纯粹,就是吃完后大伙儿对着空碗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想起来要洗碗。
众器灵对“复杂信息”产生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量断勺宣称此后只接受二进制指令(开\/关),怨鸹时钟决定将时间简化为“饭前\/饭后”两个状态,滤布更是发表了《论“无知”的优越性》的简短声明(只有两个字:“挺好”)。
陆炎道心疲惫已达顶点,只求一场绝对的、不容任何“意外”的“规则”劳作。他决定进行最讲究规矩、最强调步骤、最排斥变通的工序——按照一幅得自某秩序侧混沌神魔的【天规地矩阵图】,以特定序列和角度,切割一批【规整混沌灵面】。此阵图繁复无比,每一步都需严格遵循,差之毫厘便前功尽弃,乃是秩序之道的极致体现。
过程起初确实如同精密仪器在运作。陆炎心神紧绷,手持以“规则神铁”打造的量天尺与破规刀,眼神锐利如鹰隼,严格按照阵图指示,在面皮上刻画下一条条笔直、角度精准、蕴含着秩序神力的线条。小家伙被要求扮演“秩序监督员”,手持一面小令旗,看到爹亲动作标准就摇一下,虽然它大部分时间都在玩令旗。
然而,就在陆炎即将完成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定基之线”,使整个面阵彻底成型,引动秩序神力加持的刹那——异变,再次以一种涉及“结构”与“尺度”根本法则的方式,轰然爆发!
这一次的源头,并非外敌,也非意志,而是那“天规地矩阵图”本身蕴含的、追求“绝对规则”的极致道韵,与混沌灵面那源自“混沌”、天生蕴含“无限可能”与“自相似”的本质,产生了最极致的冲突!这冲突在阵图即将完成的临界点被引爆,非但没有引动秩序神力,反而引动了潜藏于混沌本质深处、代表着“无限复杂”与“自我复制”的【分形法则】的狂暴显化!
“嗤啦啦——!”
一声仿佛无数面皮在同一瞬间被撕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响,自那即将成型的面阵中心传出!
刹那间,那被刻画了无数规整线条的面皮,其结构开始了疯狂的、无限深入的“分形演化”!
首先,每一条被规则之力刻画的线条,其边缘开始不再平滑,而是生长出与整体线条形状相似的、更细微的锯齿与纹路!这些纹路自身又再次分化,生出更小的、结构相似的次级纹路!如同海岸线,在微观尺度上无限曲折,永无止境!
紧接着,这分形演化不再局限于线条,而是扩散至整个面皮,乃至其所在的灶台空间!
原本平整的灶台表面,开始浮现出与面阵整体轮廓相似的、微缩的凹凸结构,这些结构自身又继续分化!
量断勺的火焰,其边缘开始出现与火焰整体形状相似的、更小的火苗分形,火苗中又分化出更细微的火星……
怨鸹时钟的表盘上,指针的轮廓开始模糊,分化出与指针形状相似的微小毛刺,表盘的数字也开始了扭曲的分形变化……
滤布的网格开始自我嵌套,大网格套小网格,小网格套更小的网格,无限循环……
净坛扫帚的帚毛,每一根毛发的末端都开始分叉,形成与帚毛整体形态相似的微小结缔……
混沌卤鼎“嘟嘟”的鼎身,其上的古老纹饰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我复制、扭曲、延伸,形成无限复杂的怪异图案……
整个厨房,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无数个尺度不同、却结构自相似的“分形结构”所充斥、覆盖!视觉上变得无比繁复、琐碎、令人头晕目眩!空间结构、器物形态、能量流动,一切都在向着无限复杂、无限细节的深渊滑落!仿佛整个厨房要被这无限的分形给“撑爆”,化作一团只有结构、没有实体的、视觉上的混沌!
“滋!本火的形状……变得好……好复杂……计算不过来!”量断勺的火焰已经变成了一团不断自我复制、细节无穷无尽的“分形火焰”,其灵性传递出的意念充满了计算过载的痛苦。
“咕!本钟的指针……失去了唯一性……变成了无数个……自相似的片段……”怨鸹时钟的指针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不断演化、尺度各异的“指针分形云”,报时功能彻底崩溃。
滤布感觉自己被无限细分,快要失去作为“一块布”的整体性。
净坛扫帚的帚毛纠缠成了无数个自相似的结,再也无法挥动。
混沌卤鼎“嘟嘟”的鼎灵,其意念被无数重复、嵌套的结构信息淹没,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卡带般的“咕……噜……分……形……”
现实,被“分形”所吞噬,失去了宏观的、整体的“形”!
小家伙看着眼前这无限细节、无限重复的恐怖景象,小脑袋根本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信息,它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变成万花筒,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呜咽:“咿……呀……眼……眼睛花了……好多……好多一样的……又不一样……”
混乱!源于结构无限复杂化、尺度无限细分化的、视觉与认知的双重灾难!
陆炎那紧绷的、遵循规则的心神,被这突如其来的“分形暴走”狠狠撕裂。他看着手中那原本即将成型、此刻却已化作一团不断分化、细节无穷的“分形面阵”,以及周围那同样陷入分形地狱的厨房,瞬间明悟!这比分形法则的自然显现更加狂暴!它是秩序与混沌极端冲突下的畸变产物,是“结构”的癌症,是“形态”的瘟疫!
强行抚平某个尺度的分形?毫无意义,因为它在所有尺度上都在同时发生、无限衍生!
以更强的秩序之力镇压?恐怕只会引发更剧烈的冲突,导致分形以更恐怖的方式反弹!
需以一种超越“结构”本身的方式,一种能定义“整体”、划定“边界”、终结“无限细分”的终极力量!
他目光如电(努力不被那无限细节干扰),穿透那令人崩溃的分形迷雾,最终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柄以“破规”为名的神刀,以及自身那开天辟地、界定鸿蒙的“东皇权柄”之上!
“分形无尽,皇权有界!今日便以这破规之刃,斩断这无限递归之形!”
陆炎不再试图去理解或修复那些分形结构,而是将自身帝力与“破规刀”那“破除规则”、“划定界限”的道韵结合,并将自身那定义“一”与“多”、“整体”与“部分”的“东皇界定意”提升至极致!他要做的,不是对抗分形,而是强行赋予其一个“终止条件”,一个不可再分的“最小单元”,一个统御一切的“整体框架”!
“刀破万规,意定乾坤!整体为尊,分形……归位!”
随着陆炎将这股蕴含着“界定”、“统御”、“唯一”的无上意志,凝聚于破规刀尖,然后对着那团疯狂演化的“分形面阵”以及其影响的核心空间,猛地一刀斩下!
这一刀,并非切割物质,而是斩向“结构”与“尺度”的法则本身!
刀光过处,并非毁灭,而是“定义”!
那无限细分、无限复杂的“分形面阵”,在刀意触及的瞬间,其最微观的尺度被强行界定!所有低于某个“阈值”的细节被强行抹平、归并!一个清晰的、不可再分的“基础单元”被强行定义出来!与此同时,一个统御所有层次的“整体外形”也被强行烙印而下!
如同给一片无限延伸的曼德博集合,强行加上了一个外接矩形边框,并规定了其最小的像素点!
“嗡——!”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绝对权威的“界定”之力,以刀锋落下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急速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那疯狂的分形演化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开始急速回溯、简化、归并!
量断勺的火焰从那团令人眼晕的分形云,重新收敛成了一簇边界清晰、形态稳定的火焰。
怨鸹时钟的指针从分形云中重新凝聚,回归表盘,滴答声重归清脆唯一。
滤布、净坛扫帚恢复了整体的形态和功能,那些无限嵌套的细节消失不见。
混沌卤鼎身上的纹饰恢复了古朴与完整,鼎灵传递出的意念也变得清晰:“咕噜……刚才……好像做了个很复杂的梦……”
厨房内的空间结构也稳定下来,那些微观的分形凹凸被抚平,重归宏观的平整。
最为明显的是那团“分形面阵”,它不再无限分化,而是凝固成了一个结构极其复杂、却有着清晰外边界和最小结构单元的、瑰丽无比的“混沌分形面饼”,仿佛一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而非失控的怪物。
危机,以一种“强制定义”的方式解除了。
小家伙晃了晃脑袋,发现眼睛不花了,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复杂程度,顿时高兴地“咿呀”一声。
陆炎缓缓收刀,看着那块仿佛凝聚了无限细节于方寸之间的“混沌分形面饼”,感觉自己的“界定”权柄又经历了一场严酷的考验。用皇权强行给分形画上句号,这手段霸道至极,却也无奈至极。
这爹当的,连切个面都能切出“分形暴走”,最后还得靠化身“规则定义者”、手持“版权法刀”来维护世界的“分辨率”。
东皇陛下觉得,自己的权能应用范围已经细致到了“规定宇宙最小像素点”的程度。他看了一眼那块美丽却危险的面饼,又看了看心有余悸的众器灵和小家伙,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饭吧,”他将面饼切成小块,“这饼,只可远观,不可细嚼,不然容易陷入对微观结构的沉思。”
至少,在琢磨如何应对下一场可能涉及“拓扑结构变异”或者“维度卷曲失控”的危机之前,先让大家明白,有时候,模糊一点,整体一点,未必是坏事。虽然,看着那块细节无穷的面饼,陆炎自己都觉得,这“整体”的概念,真是被他用刀硬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