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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内透出的光线,刺得李薇眼睛微眯。一个面容清秀、但眼神同样带着警惕和审视的内侍探出头来,目光落在形容狼狈、光着脚站在门口的她身上,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他迅速垂下眼睑,用刻板无波的声音说道:

“太后,王上有请。”

门缝开得更大了些,刚好容一人通过。

李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是生路?还是通往更深的陷阱?她不知道。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整理自己这副“疯婆子”的仪容,抬脚就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章台宫内,光线不如外面明亮,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沉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竹简特有的气息。巨大的紫檀木案几后,一个身着玄色王袍、头戴冕旒的少年正襟危坐。他身形尚显单薄,但坐姿挺拔如松,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冕旒垂下的玉珠遮挡了他部分眉眼,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超越年龄的冷峻和威严。

正是年仅十余岁、已初具帝王威仪的秦王,嬴政。此时的他,虽为秦王,但国政大权,尽在“仲父”吕不韦之手。他如同困于浅滩的幼龙,爪牙未丰,却已目露寒芒。

李薇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显然打破了殿内原本的肃穆。嬴政执简的手在李薇冲进来时微微一顿,随即放下。他并未起身,只是缓缓抬起头。

当他的目光穿透冕旒玉珠的阴影,落在李薇身上时——

李薇感觉自己像是被两把淬了寒冰的利刃瞬间钉在了原地!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浓得化不开的疑虑!那目光,哪里像是在看自己的母亲?分明像是在看一个突然闯入的、极度危险的……变数!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在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一闪而逝。

吕不韦权倾朝野,处处掣肘,他如履薄冰。此刻,他这位以美艳慵懒、甚至有些愚蠢着称的母亲,突然如此失态地闯入处理国政的重地,披头散发,光着脚丫,状若疯癫地高喊“有刁民要害你”……这太反常了!是吕不韦新的试探?还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亦或是……某种拙劣的表演?

殿内侍立的几个内侍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身体微微颤抖。太后今日……疯魔了!王上的眼神……好可怕!

李薇被嬴政那目光冻得浑身一哆嗦,刚刚迈过门槛时鼓起的勇气瞬间漏了一半。身后宫门关闭时发出的沉重“哐当”声,仿佛隔绝了她最后一丝退路,也砸在她的心上。

完了,芭比q了。这大腿……好像不是一般的扎手,是带刺带毒的!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在嬴政那冰刀般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用一种自己都觉得浮夸无比的、带着哭腔的语调,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去——当然不是真扑,而是“扑跪”在冰冷的、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政儿啊——!!!我的儿——!!!你可要阿母做主啊——!!!”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诡异的凄惨和……难以言喻的搞笑感。

嬴政:“……”

内侍们:“……” (集体石化,内心疯狂刷屏:太后疯了!太后真的疯了!)

李薇内心oS:救命!这戏是不是演得太用力了?!好尴尬!但不管了!先苟住再说!政崽!未来的始皇大大!看在我这么拼(疯)的份上,给条活路吧!

她抬起头,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效果大概像眼药水滴多了),泪眼汪汪(自认为)地看向案后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却愈发冰冷的少年帝王。

就是现在!必须说点什么!

脑子里的两个小人瞬间掐成一团:

保守小人(尖叫):别说实话!太危险了!编!编个理由!就说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要害你!或者……或者说是吕不韦派人传了什么话威胁你!他信了最好,不信就装晕!坦白是自寻死路!嬴政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想想那两个被摔死的孩子!

激进小人(咆哮):编个屁!你几斤几两自己没数吗?对面坐着的可是嬴政!历史上出了名的洞察力惊人!你那点可怜的职场糊弄学在他面前就是皇帝的新装!一眼就能看穿!露馅的后果更惨!只有和盘托出,用未来信息砸晕他,让他觉得你有用,才有一线生机!就算他因为亲娘的事迁怒……至少我们还有“利用价值”这个护身符!总比被当成疯子或者吕不韦的棋子砍了强!

最终,激进小人一个过肩摔把保守小人Ko了。

李薇绝望地发现,自己那颗被现代知识(主要是历史八卦和职场求生)武装过的大脑,在真正的帝王心术面前,就是个战五渣。玩阴谋?搞算计?她连门都摸不着!

唯一的优势,就是那点“先知”。与其用拙劣的谎言去挑战嬴政的智商和耐心,不如把最大的炸弹直接引爆!要死也要死个明白!说不定……万一……他真觉得“未来人”有研究价值或者利用价值呢?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勇气,然后,用一种破釜沉舟、带着颤音和孤注一掷决绝的语气,对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说出了那句她认为能保命的话:

“政儿……”

“屏退左右!快!”她压低声音,用气音急促地对嬴政说道,眼神里是真真切切的恐惧和恳求,“有惊天大秘密!关乎你的性命!关乎大秦的江山!不能有第三人在场!”

嬴政敲击案几的手指,终于彻底停住了。他看着下方那个与往日慵懒妩媚、甚至有些愚蠢的母亲截然不同的女人——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光着脚丫,眼神里是陌生的、混合着巨大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

这绝不是他认识的赵姬。

一丝极其隐晦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在他眼底深处再次闪过。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烈勾起的、冰冷刺骨的好奇。吕不韦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他倒要看看,这个“母亲”,今日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嬴政微微抬了抬下巴,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

侍立在殿内的几名内侍,如同接收到无声的命令,立刻躬身,悄无声息地、鱼贯退出了大殿,并轻轻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哐当。”

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在外,殿内更显幽暗,只剩下青铜灯盏跳跃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巨大阴影,将这对“母子”诡异对峙的身影笼罩其中。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嬴政的身体微微前倾,玄色王袍的阴影笼罩下来,冕旒的玉珠在他眼前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清越,但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玉盘,冷得彻骨,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阿母。”

“现在,可以说了。”

“是谁,想要寡人的命?”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在李薇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眼神仿佛在说:若有一字虚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薇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知道,真正的生死关头,就在此刻!豪赌开始了!赌注是她这条小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的所有恐惧都挤压出去。豁出去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直视着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用一种破釜沉舟、带着颤音和孤注一掷的决绝,说出了那句足以颠覆一切、石破天惊的话:

“政儿……”

“摊牌了。”

“我不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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