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葫芦在掌心转了半圈，陆无尘指尖一挑，塞子无声弹开。混沌灵珠悬在眼前，光晕明灭不定，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他眯眼盯着那句“血月引魂”，珠子映出的解析进度条停在三成七，纹丝不动。
“系统爸爸，这碑文是上了锁的压缩包？”他低声嘀咕，“解压还得输密码？”
【检测到高阶封印术式，建议使用同源魔气触发反向共振】系统弹出提示，附带一只打哈欠的咸鱼表情。
“感情这玩意儿还得以毒攻毒？”他晃了晃葫芦，把那颗从根须里抠出来的黑色铃形结晶倒进掌心，“行吧，反正我田里不缺带毒的瓜。”
他蹲下身，将结晶轻轻放进灵田中央的净化池。池水泛起一圈涟漪，随即变得漆黑如墨。变异灵藤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根须扎进水中，像是在吸食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片刻后，藤蔓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与残碑上的“血月引魂”隐隐呼应。
“龙崽，接线。”陆无尘头也不抬。
五爪金龙从土里钻出来，甩了甩脑袋，一根龙须自动延伸，一端缠上净化池边缘，另一端搭在混沌灵珠上。珠子猛地一震，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成了。”他咧嘴，“活体U盘就是好使。”
灵珠投影出一段残破画面：枯井深处，黑影摇铃，三声脆响后，井壁浮现出与“血月引魂”同源的符文。紧接着，信号顺着地脉扩散，终点竟是执法长老巡值的旧祠东角。
“好家伙，半夜三点准时打卡，比上早课还积极。”陆无尘摸着下巴，“就差打卡机印个章了。”
他正要收起投影，净化池中那颗结晶突然彻底溶解，水面浮起半句墨迹未干的诗：
“魂引三更后，莫问天心寒。”
“莫问天？”他念了一遍，挑眉，“这名字起得，跟怕人不知道他是内奸似的。”
金龙探头看了一眼：“说不定人家就喜欢这种反向操作，越像内奸越安全。”
“也有可能……”陆无尘摩挲着酒葫芦底部，“是他根本不怕被发现。”
白璃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灵田边缘，袖口微动，一只玉瓶递了过来。瓶底刻着“北三”，花粉在珠光下泛着冷银色，隐约拼出执法长老的巡值路线图。
“他昨晚又去了。”她声音清冷，“在旧祠东角站了整整一刻钟，嘴里念叨着宗务堂的密档编号。”
“梦游还能背文件，这记忆力不去参加宗门背书大赛可惜了。”陆无尘接过玉瓶，凑近混沌灵珠一扫，花粉光晕骤然增强，显出极淡的茶渍痕迹，“有意思，这茶渣里也有‘北三’花粉，但年份更老。”
“谁给他喝的？”白璃问。
“查了。”他调出三日巡值表，“每晚申时三刻，药堂长老莫问天亲自送安神茶。风雨无阻，比打更的还准时。”
白璃眸光一凝：“借职务之便下药？”
“不，是借‘关心’之名投毒。”他把玉瓶轻轻放回她手中，“一个救人无数的老好人，谁会怀疑他端出来的茶有问题？”
“可花粉为何只沾在执法长老身上？”
“因为茶是幌子。”陆无尘勾唇，“真正起效的是‘北三’花粉的气味。它像信号接收器，闻久了，脑子里就自动下载魔道广播节目。执法长老不是被操控，是被‘订阅’了。”
金龙听得直点头：“那这莫问天，岂不是魔道专属快递员？送茶、送信号、还送精神控制套餐？”
“问题来了。”陆无尘靠回藤椅，手指敲着葫芦，“一个药堂长老，图什么？升职加薪？还是想当年度优秀员工？”
白璃沉默片刻：“他若真是内奸，为何不直接传递更关键的情报？反而用这种低效方式？”
“因为他不能。”陆无尘眯眼，“他得维持‘清白’人设。每送一次茶，都是在给自己刷信任值。越勤快，越安全。”
“所以……”白璃缓缓道，“他不是在传递情报，是在培养‘信号中转站’。”
“聪明。”他打了个响指，“执法长老只是表层接收器，真正的中枢，还得是他自己。”
他拍了拍系统界面：“把莫问天最近开的十张安神方调出来，我要看看他给多少人‘送温暖’。”
数据很快汇总，陆无尘让童谣以“药理研究”为由，索来药粉样本，撒在灵田特设的试药藤上。藤蔓逐一接触，反应平平，直到最后一撮药粉落下——
整片藤蔓猛然收缩，根须疯狂扭动，竟将药粉整个吞了进去。紧接着，叶片边缘泛起微光，频率与黑色铃形结晶完全一致。
“逮到了。”陆无尘笑出声，“就你一个吃独食。”
童谣盯着那根发光的藤蔓，无意识嘀咕：“这药性……像极了我小时候误食的龙血草，只是更冷。”
陆无尘耳朵一动：“你说什么？”
“啊？”童谣回神，“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药味有点熟悉，像是……”她皱眉，“算了，我舌头早就坏了，尝不出东西。”
“可你的鼻子没坏。”他盯着她，“你刚才说，这药‘更冷’？”
“嗯。”童谣点头，“龙血草是滚烫的，像火烧喉咙。但这味药……像是冰窖里冻了十年的刀，一碰就往骨头缝里钻。”
陆无尘低头看着那根发光的藤蔓，指尖轻轻划过叶片。光晕随他动作微微波动，像在回应某种指令。
“好家伙。”他轻声说，“这不是安神茶，是‘启魂剂’。喝了它，人不会睡，魂会醒——醒到能听见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白璃目光一沉：“你是说，莫问天在筛选‘可操控者’？”
“不止。”他摇头，“他在养‘信号放大器’。执法长老只是接收端，他才是发射塔。每送一杯茶，都在加固自己的控制网。”
“可他为何选执法长老？”白璃问。
“因为位置。”陆无尘冷笑，“执法堂掌管宗门巡查，知道所有人行踪。他要是被策反，整个宗门的防御节奏就全乱了。”
“那其他人呢？”她指了指其他药粉样本。
“目前看，只有执法长老中招。”他摩挲着酒葫芦，“其他人都只是‘测试品’。莫问天在找最适合的‘宿主’，执法长老……恰好是第一个成功的。”
童谣忽然抬头：“他最近还调配了一种‘静心散’，说是给闭关弟子用的。”
“拿来。”陆无尘伸手。
童谣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他打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放在试药藤下。藤蔓刚一接触，叶片瞬间变黑，根须如遭电击般剧烈抽搐。
“这药……”童谣脸色微变，“它在吞噬灵力！”
“不。”陆无尘盯着那截发黑的根须，“它在吞噬‘神识’。吃了它的人，意识会越来越模糊，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那不就成了行尸走肉？”金龙咋舌。
“对。”他收起瓷瓶，“但对莫问天来说，这恰恰是最好的傀儡——没有思想，只有服从。”
白璃看着他：“你打算揭发他？”
“揭发？”他摇头，“现在动手，他一句‘配方有误’就能糊弄过去。执法长老梦游，也可以说是劳累过度。没实锤，反而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
“等。”他靠回藤椅，手指轻轻敲着葫芦，“等他再送一次茶。”
“你还想让他继续下药？”
“不。”他眯眼，“我想让他送错人。”
金龙咧嘴：“主人，你该不会是想……”
“明天。”陆无尘掏出一颗醉音瓜，在掌心滚了滚，“我‘不小心’把瓜掉在药堂门口。莫问天捡到，好奇切开——然后，他就会发现，这瓜不仅能录音，还能反向广播。”
“你要用瓜当窃听器？”童谣瞪大眼。
“不。”他笑，“我要用瓜当‘回音壁’。他摇铃，我让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肚子里传出来。”
白璃忽然道：“他若察觉异常，可能会提前收网。”
“那就让他收。”他站起身，将醉音瓜轻轻埋进灵田，“网收得越紧，漏洞越大。我倒要看看，他这‘莫问天’，到底问不问心虚。”
他转身走向藤架，顺手摘了根新鲜瓜条，咔嚓咬了一口。汁水溅到酒葫芦上，顺着纹路滑落。
就在这时，混沌灵珠突然轻颤。
灵田中央的净化池泛起涟漪，试药藤的叶片微微抖动，光晕频率悄然改变。
陆无尘咀嚼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转头，看向那根发光的藤蔓。
叶片上的光纹，正缓缓拼出四个字：
“明日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