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识趣,江远便决定暂时先留着他用上一用。
毕竟江远初来乍到,也不好一下就把所有千户都给换掉。
周同春身体状况不佳,已经定了要让大儿子接班。
管后勤的那位因为带着一批硕鼠损公肥私,也已经被他给收拾掉。
而暗地里下药,想要害死他们一家的人,又大概率就是那位韩千户,江远就算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之后也会尽快想辙把他给清理掉。
如此一来,定海卫原本的四个千户,可不是就只剩了滑头的汪千户。
为了避免底下不知情的士兵被人煽动,以致军心动荡,江远决定暂时留着汪千户。
如果他以后一直表现的非常不错,江远倒是不介意让他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待着,反过来,若他故态复萌,江远届时自然也不会再对他网开一面。
一边帮着谢莞娘往马车上搬运那些贵重东西,江远一边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一遍调查进展。
谢莞娘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一个小卒子,未必有这么大胆子,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嗯,”江远点头,“我已派人去捉拿韩顺,但他那里,我们大概率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两人正说着,老钱快步赶来,躬身回话:“大人、郡主,韩顺已经抓到了。另外,属下还查到,韩顺的主子,那位卫所千户韩韬,他和本地豪族陈家牵扯很深,两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姻亲关系,私底下,他们之间还有些其他不好见光的秘密交易。”
谢莞娘和江远早就知道韩韬是陈家姑爷,而陈家又在定海县乃至宁波府都根基极深。
但韩韬与陈家私底下还有其他勾连的这件事,两人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江远看向老钱,“你们去抓韩顺,韩韬是个什么反应?”
“脸色很难看,有些意外也有些惊慌,但他掩饰的又很快,所以变脸也只是短短的一个瞬间。”
江远眼底冷光更甚,“他没有说,要亲自来找我一问究竟?”
老钱摇头,“没有,只问了属下为何要抓韩顺。属下把事情缘由说清之后,他就让管家去喊韩顺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属下安排了几个人在他府门外面守着,但凡他有异动,我们应该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客观来讲,这法子效率不高,能获得的讯息也基本都是一些边角料,但他们初来乍到,又不可能立刻就往对方身边安插人手,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目前而言的最好办法了。
江远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催促或者责怪老钱他们。
打发走过来回禀的老钱,江远帮着谢莞娘将所有东西装上车,然后才带着儿女和护卫、仆从们,浩浩荡荡去了他们的新住处。
期间,江远和谢莞娘再一次说起韩韬。
谢莞娘根据已知信息推测,“他身为卫所千户,前任卫指挥使调走,他应该以为自己会有望更进一步,却不料你这个外来者会突然被皇帝调来补缺,直接打碎了他的晋升美梦。”
江远点头,“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现在老钱他们又查出来,他和陈家在私底下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他应该也很担心我会在上任之后拿他开刀。”
老钱他们这些外来者都能轻易打听出来的消息,可见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行事不密,破绽百出,对卫所一把手的人员变动自然就会格外警惕。
毕竟他们也拿不准,新来的卫指挥使,会不会和之前的卫指挥使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们去搞那些小动作。
两人一边做事,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揣测,这两家在私底下到底搞了些什么勾当,才会对江远和谢莞娘的到来如此紧张。
与此同时,韩韬的宅邸之内,他正攥着一枚玉佩,一脸阴沉的靠坐在太师椅上。
他原本以为,周豪就算被抓,江远也只会拿周同春开刀,却不料江远竟因为周豪供出韩顺,直接就派了心腹来他府上拿人。
还有那个赌坊打手,他明明是知府那个便宜小舅子的其中一条走狗,他的人掺和进来,他却没有被江远盯上。
这合理吗?正常人会绕过他们,直接找上他的长随韩顺吗?那江远就没想过,那两个家伙可能是随口攀咬,意图保护幕后黑手,也就是他们各自的主子吗?
这么简单的行为逻辑,江远那家伙会想不到吗?他分明就是故意要针对他韩韬!
韩韬怒火上头,没忍住狠狠咒骂了江远一通。
虽然韩顺的一家老小都捏在他手里,反口咬出他的几率极小极小,但他心中却还是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因为他和江远都知道,韩顺就算宣称这所有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江远也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虚假说辞的。
事实也确实如韩韬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中午,他的另外一名心腹长随便匆匆来报,“大人,韩顺说,他是见您在定海卫劳苦功高,本该坐上指挥使的位置,结果却被江远横插一脚,所以心中不服,便私自做主,想要除掉江远,让他给您腾位置。”
韩韬闻言,心情却并没有好转多少,因为他知道,断案江远或许会讲究证据,但在报仇这件事情上,江远却并不需要所谓的“证据确凿”。
韩顺说谎,包庇韩韬,江远确实会因为线索断掉,没办法沿着这条线继续深挖,一时之间也确实奈何不了韩韬,但韩韬却还有其他把柄,等着他一点点往下深挖。
江远因为还有后手,所以在韩顺说谎时并不如何愤怒。
正如韩韬预料的那样,他已经打定主意去找韩韬的其他把柄。
至于韩韬,因为确信江远绝不会因为没有证据就放过他,接下来,江远必定会继续追查,直到找到能将他扳倒的累累铁证。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韩韬喃喃,“左右这仇已经结下了,接下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