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姜国.
桑晚晚凝视着怀中渐渐沉入梦乡的孩子,动作轻柔地将她安置进婴儿床内。
这时,房间的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吧。”她轻声应道。
梁牧推门而入,手中端着餐食。
脚步放得极轻,缓缓走到一旁的柜台上,将食物一一摆放开来。
桑晚晚的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转身拿起手机。
走向梁牧,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手机屏幕上,未打通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是她的母亲。
“快吃点东西吧。”
梁牧的声音温和关切,他将补汤轻轻推到桑晚晚面前。
望着面前的食物,桑晚晚感到一阵饥饿袭来。
还是先将手机放到了一旁,在梁牧对面坐了下来。
“现在孩子一天天长大,晚晚还想去完成你的学业?”
梁牧注视着桑晚晚喝汤,开口问道。
桑晚晚抿了口汤,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昭昭现在还小,需要人照顾。而且,万一被那边的人发现了……”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梁牧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轻轻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弄个假身份,让你进学校学习。我也会安排人手在你身边保护你,昭昭有我在呢,你不用担心。”
桑晚晚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梁牧的提议。
梁牧并未过多劝说,见她用餐完毕,便站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碗筷。
“梁牧,我母亲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自从我生下昭昭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她?”
桑晚晚突然出声,打断了梁牧的动作,同时自己也站起身来。
她将手机递到梁牧面前,屏幕上显示着未接通的通话记录。
目光紧紧锁定在梁牧脸上,试图从他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端倪。
果然,在她问出这句话时,梁牧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桑晚晚见状,心中一紧,绕过桌子,一把抓住了梁牧的手腕。
“我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啊!”
看到梁牧的表情,她大概已经猜到了答案,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语气也随之提高。
见梁牧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迟迟没有开口回答,桑晚晚更是心急如焚。
“是顾宴野下的手?你不是说过会保护好我妈的吗?”
桑晚晚声音带着质问,眼眶已微微泛红。
梁牧拉着桑晚晚的手,缓缓走向一旁的沙发,让她坐了下来。
“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你的身子不允许你受什么刺激。”
梁牧看着桑晚晚,见她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心中顿时像是被揪了一下。
“我妈到底怎么了?”
桑晚晚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期盼,问了最后一句。
随后,她缓缓闭上眼睛,等着梁牧的回答。
仿佛在等待一场未知的宣判。
过了半晌,梁牧抬手按了下太阳穴,神色凝重。
“晚晚,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话落,他停顿了一会,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沉重。
“你母亲遭遇了车祸,当场就没了生命体征,送去医院也抢救不回来了。”
说话间,他神色凝重,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了桑晚晚的手中。
照片上是桑母出车祸时被现场拍下的场景。
桑晚晚缓缓睁开眼睛定睛一看。
照片上的时间显示,正是她生下昭昭的那一天。
刹那间,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仿佛有无数颗炸弹在脑海中轰然炸开,炸得她一阵天旋地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照片里,母亲的脸上满是鲜血,浑身布满擦伤。
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那惨状让桑晚晚的心如刀割。
照片上还有一个她到死也不会忘记的徽章,那是塞维尔的。
“不……不可能,梁牧你快告诉我这都是假的。”
桑晚晚声音哽咽,拒绝相信眼前的一切。
还不等她将照片拿近细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身子缓缓朝着地上倒去。
“晚晚!”
梁牧惊呼一声,快速将人抱起,朝着外面奔去。
他的声音也惊醒了刚睡下的孩子,一阵哭声在身后骤然响起。
*
夜幕低垂,病房内一片静谧。
桑晚晚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白得刺眼的天花板,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挥之不去。
“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牧双手交叉着守在床边,此刻见她睁眼,连忙关切询问。
只见桑晚晚的眼角,一颗颗泪珠接连滑落。
她这次,竟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梁牧见状,迅速起身,拿起纸巾为她轻轻擦拭泪水。
桑晚晚却偏开了脸,强撑着坐起身子。
这一动,扯动了手背上的挂针,回了一丝血,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床头铃被梁牧迅速按响,他连忙唤来医护人员。
“现在我想要回一趟华国,见我母亲。”
桑晚晚的声音冷冽决绝,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梁牧按着桑晚晚的双肩,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我知道。但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
“待你身体好些了,我安排你过去,行吗?”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安慰,希望能安抚住她的情绪。
桑晚晚没有再次开口,最后被梁牧送回到房间内。
刚踏入房门,她便瞥见一个陌生身影正伫立在婴儿床边,手似乎正欲触碰。
桑晚晚心头一紧,顿时快步跑了过去。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愤怒:“你是谁?别碰我的孩子!”
眼眶泛红,她冷冷地盯着来人,眼神中满是警惕与防备。
梁牧看出桑晚晚此刻情绪激动,便朝那护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离开。
毕竟,她刚得知母亲离世的消息,心情自然无法平复。
“晚晚,孩子没事,你别担心。”
梁牧轻声说着,同时朝着她们母女俩缓步靠近,试图安抚桑晚晚。
“你晕过去之后,孩子哭闹得厉害,我怕昭昭没人照看,就安排了这位护工过来。”
话落,桑晚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在床边缓缓坐了下来。
昭昭在婴儿床里睡得正香,小脸蛋红扑扑的,丝毫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桑晚晚此刻心乱如麻,实在不想再面对任何人。
“麻烦你了,我想休息一会。”
她的话语直白而冷淡,意图再明显不过。
门被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桑晚晚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眼泪如豆粒般从眼眶中滚落,沿着脸颊肆意流淌。
她双手颤抖不已,缓缓伸出手。
从枕头下面小心翼翼地取出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两件东西。
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滴落,瞬间将原本就有些陈旧的物件洇湿了一片。
视线被泪水彻底遮蔽,眼前一片朦胧。
桑晚晚慌乱无措,只能用衣袖胡乱地抹着脸,身子随着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微微战栗。
她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惊扰了正在酣睡的昭昭。
身边的亲人好友,一个接一个地离她而去,命运仿佛在跟她开一场残酷至极的玩笑。
如今这世上,好似就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无尽的黑暗中踽踽独行。
顾宴野...你究竟还想怎样?
非要将我逼入万劫不复的绝境,才肯收手吗?
桑晚晚缓缓低垂下头,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将她满是悲戚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她满心悔恨,只觉自己不该碰上他,更不该一点一点爱上他。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才让大家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她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不起。
可这道歉却如同一把把锐利的针,直直扎进心里,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