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宇正望着掌心残留的镜光余温，闻言抬眸，撞进她澄澈却藏着疑云的眼底。
凝霜指尖无意识绞着湿透的衣袖，继续道：“你的内力深不可测，明明比我还小几岁，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浑厚功力。还有那些机关阵法，杠杆原理、北斗方位…… 连我父亲都未必全懂的东西，你却信手拈来。”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方才遗迹坍塌的方向，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这两处遗迹，机关陷阱环环相扣，便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怕也难全身而退。上次遗迹靠你扭转乾坤，这次又凭你安然脱身……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难不倒你。”
夕阳穿过枝叶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杏眼明暗交错。离他越近，越觉得他像被浓雾笼罩的深潭，看得见水面的平静，却探不到底里的玄机。那些古怪知识，那些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还有那身深不可测的内力，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陈天宇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指尖在袖中摩挲着系统背包的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或许…… 我只是运气好些。”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凝霜满意，她轻轻摇头，鬓边湿发贴在脸颊，带着几分倔强：“运气可解不了八卦锁，挡不住毒箭阵，更破不开上古禁制。”
陈天宇继续解释道：“可能和我小时候喜欢看书有关吧，所以知道的就多了。”
她向前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能闻到她发间沾染的草木清香。凝霜抬眸望他，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 我总觉得，你身上藏着的，是能颠覆江湖的大秘密。”
陈天宇心中微动，望着她澄澈的眼眸，那里没有猜忌，只有纯粹的好奇。他忽然想起刚认识时，这姑娘总爱跟自己针锋相对，剑眉倒竖的模样像只炸毛的小兽，可此刻眉眼间的柔和，却让人心头泛起异样的涟漪。
“以后你会知道的。” 他避开正面回答，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凝霜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转头望向远方连绵的山峦。晚风拂过，吹起她散落的发丝，也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尴尬。
陈天宇说完才猛然惊觉自己竟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就代表以后二人还会有所接触么，连忙岔开话题：“我们快回去吧，想必三弟他们此时正担心我们呢。”
凝霜顺从地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身后那万丈崖壁。夕阳的余晖为崖壁镀上一层金红，可那陡峭如刀削的岩壁，看得人头晕目眩。她下意识攥紧了裙摆，眉头微蹙：说的轻巧，可这悬崖峭壁，两人要如何上去？
陈天宇将她的为难尽收眼底，忽然轻笑一声。反正先前破除光墙时已暴露了部分实力，此刻也不必再遮遮掩掩。他不等凝霜反应，长臂一伸便揽住她的腰肢，指尖触到的衣料还带着水汽的微凉，却丝毫不影响那份柔腻的触感。
“抓紧了。” 他低声提醒，话音未落，脚尖轻轻一点地面。
凝霜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如腾云驾雾般飘起。她惊得正要惊呼，却见脚下的草木岩石飞速倒退，两人竟真的凭空飞起！陈天宇带着她直冲天际，既不需攀附藤蔓，也无需借力岩壁，就这般如雄鹰展翅般朝着崖顶飞去。
风声在耳畔呼啸，吹得凝霜鬓发飞扬。她下意识抬手抓紧陈天宇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余光瞥见下方的山涧已缩成一道细线，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连绵起伏，宛如泼墨山水画。这般御空而行的轻功，她只在古籍中见过记载，从未想过竟能亲身体验。
“你……” 凝霜张了张嘴，却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呛得说不出话。她转头看向陈天宇，只见他侧脸线条在暮色中格外清晰，嘴角噙着一抹从容的笑意，仿佛带着她飞天遁地不过是寻常小事。那只揽在腰间的手臂稳如磐石，传递来令人安心的力量，让她心头的惊惶渐渐消散，只剩下满溢的震撼。
陈天宇能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轻颤，低头便见她睁着一双杏眼，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像只被惊飞的幼鹿。他忍不住放缓了速度，笑道：“吓到了？”
凝霜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你这是…… 御空术？” 江湖中最顶尖的轻功也需借气流踏风而行，可陈天宇这般无需任何借力的飞天之姿，已然超出了武学的范畴，说白了，这是传说中的仙人才能施展的。
陈天宇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带着她继续攀升。崖顶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见墨如玉他们焦急的呼喊声。他足尖在崖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便稳稳落在了平地上，顺势松开了揽着凝霜的手。
凝霜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还残留着腾空而起的眩晕感。她抬眸望向陈天宇，眼底的探究更深 —— 这个男人身上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天宇哥！凝霜姐姐！” 林妙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陈天宇转头望去，只见墨如玉、李子雄和李昭君正朝着这边跑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欣喜。他朝着三人挥了挥手，暂时将方才的旖旎与疑惑抛在脑后。
“二哥！你们都没事吧！” 墨如玉的声音裹挟着急切的气流冲过来，他脚步未稳就急着探头打量，待看清陈天宇衣襟虽湿却神色从容，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悬着的心当即落回肚里。
也是，他暗自腹诽，五百年功力在身的主儿，说是半仙都不为过，哪会栽在这区区悬崖底下？
李子雄紧随其后，粗粝的手掌在衣襟上蹭了蹭，满眼亮晶晶的崇拜：“果然，宇哥是最厉害的！想不到这么高的悬崖都能飞上来，简直神了！” 他挠着后脑勺傻笑，他只想到陈天宇飞上来，浑然没意识到陈天宇怀里还搂着个人。
李昭君与林妙妙快步上前，她们从上次的遗迹中就见过陈天宇那夸张的实力，从一开始就更担心凝霜一些，毕竟凝霜相比较陈天宇更没有自保能力。
二人目光先落在凝霜身上。此刻终于松快下来。凝霜虽发丝微乱，裙摆还沾着泥点，却气色尚好，只是望着陈天宇的眼神有些发怔，那眼底的水光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看得两个姑娘面面相觑。
这眼神…… 林妙妙悄悄碰了碰李昭君的手肘，挤眉弄眼地递了个眼色。李昭君抿唇轻笑，微微点头 —— 分明就是看情郎的模样，分毫不差。
“凝霜姐姐，你没事吧？” 李昭君柔声问道，指尖替她拂去肩头的草屑。
凝霜这才回过神，脸颊腾地泛起红晕，慌忙移开视线：“我没事，多亏了…… 多亏了天宇。” 提及陈天宇时，声音细若蚊吟，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宇哥，你在下面是不是欺负凝霜姐姐了？” 林妙妙眼珠一转，突然凑到陈天宇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他的腰侧，语气里的戏谑藏都藏不住。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陈天宇的心湖，瞬间漾开圈圈涟漪。他脑海里猛地闪过池塘边的人工呼吸，石洞里相触的指尖，还有飞天时凝霜骤然收紧的指尖…… 那些画面交织着涌上来，耳根 “唰” 地红透了。
“哪、哪有啊……” 他支支吾吾地摆手，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凝霜，“就是、就是碰巧找到了出路……” 越说越觉得底气不足，声音都弱了下去。
墨如玉在旁看得真切，见陈天宇这副窘迫模样，当即明白了七八分。他慢悠悠地晃过来，故意提高了声调：“哦？只是碰巧？我怎么瞧着凝霜姑娘看二哥的眼神，像是藏了满肚子话呢？”
“你胡说什么！” 陈天宇急得差点跳脚，偏偏凝霜在这时抬眼望过来，那双湿漉漉的杏眼里盛着羞赧，竟让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子雄还在状况外，挠着头憨笑：“什么眼神？我咋没看出来？不过宇哥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下面有什么宝贝没拿出来，被我们说中了？”
这话一出，连李昭君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凝霜更是羞得低下头，指尖绞着湿透的衣袖，指节泛白。
陈天宇被这一唱一和闹得头皮发麻，索性板起脸佯装愠怒：“再胡说八道，今晚就让你们去守夜！”
可他泛红的耳根出卖了真实情绪，林妙妙笑得更欢了，扯着凝霜的衣袖晃了晃：“凝霜姐姐你看，宇哥这是恼羞成怒啦！”
夕阳的金辉穿过层叠的枝叶，在众人身上织就斑驳的光影。凝霜偷偷抬眼，望了眼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的陈天宇，唇角悄然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像沾了晨露的海棠花，在暮色里悄悄绽放。
暮色四合时，京城户部衙门后堂的烛火正亮得刺眼。慕容玉衡捏着密信的手指泛白，信纸边缘被捻出褶皱，嘴角却勾着冷峭的笑意。
“陈家在江南的绸缎庄果然开始降价清仓了？” 他抬眼看向躬身立在阶下的管事，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回二公子，” 管事垂首应道，“咱们在苏杭的十二家布庄同时下调三成价格，陈家的货源被咱们截了水路，如今仓库积压的云锦都快堆到梁上了。”
慕容玉衡闻言轻笑，将密信丢进炭盆。火苗舔舐着信纸，将 “陈天宇” 三个字吞噬成灰烬。他身为户部侍郎，掌天下钱粮户籍，却将更多心思放在了慕容家的商业版图上。自三年前接管家族产业，他便布下一张细密的网 —— 丝绸、茶叶、盐引、漕运，但凡陈家涉足的领域，总有慕容家的影子如影随形。
“陈家那车行倒是棘手，” 慕容玉衡端起青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眼底的阴鸷，“官道上的关卡动不了手脚，雇来的地痞也被打跑了，暂且先放一放。” 他话锋一转，“但和李家合作的布行，还有他那酒庄，可得好好‘关照’。”
管事俯身听令，不敢有丝毫懈怠。
“布行那边，” 慕容玉衡指尖在杯沿划了个圈，“让染坊的人都歇业，就说染料出了问题在整顿。没有新布料，我看他们拿什么做衣服。另外，让人去布行周围散播消息，就说他们用的旧布料有虫蛀，穿了会染病。”
管事连忙记下：“属下这就去安排染坊和散播消息的人。”
“还有那酒庄，” 慕容玉衡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酿酒最缺不得粮食。通知粮仓，把给陈家酒庄供粮的价格抬高五倍，要是他们不买，就全给我囤起来，一粒都别流出去。我看没有粮食，他那酒庄还怎么开得下去。”
管事应声欲退，却被慕容玉衡叫住：“等等，血杀那边有消息吗？”
管事身形微顿，压低声音道：“回公子，根据血杀的人说，陈天宇的身份特殊，阎罗亲自下令，组织内的人都暂时不能动他，但其他人倒是可以随意处置。”
慕容玉衡有些吃惊：“哦？这就怪了，陈天宇到底是什么身份？罢了，告诉他们，月末之前，我要看到京城粮价动荡。另外，这个月的供奉该送过去了，让账房按老规矩，从江南盐引的利润里划出一半。”
管事躬身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要知道，血杀组织能在江湖上立足，一半的资金都来自慕容家的暗中资助。这些年，慕容玉衡靠着血杀组织清除了不少商业上的障碍，那些不肯依附慕容家的商号掌柜，往往在一夜之间便会离奇失踪。
他走到悬挂的京城舆图前，指尖点在标着 “陈” 字的商铺位置上，那里已被红笔圈出密密麻麻的记号。
陈家的盐业生意刚在两淮打开缺口，他便让盐铁司以 “验盐引” 为由拖延了半月；陈家想涉足茶叶贸易，他便让江南茶商公会突然抬高收购价，等陈家囤满货后又骤然压价。如今陈天宇在外寻神器，他正好趁机将陈家的根基一点点刨松。
“陈天宇，” 慕容玉衡对着舆图轻声自语，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虽然不能直接动你，可这京城的银钱江山，终究要姓慕容。”
窗外月上中天，照亮了户部衙门的飞檐翘角。没人知道，这位年轻侍郎的袖中，正藏着一份足以颠覆京城商界的名单 —— 那上面列着所有与陈家有往来的商号，墨迹新鲜得仿佛还在流淌。而更没人知晓，在这份名单的背面，用血写着血杀组织的暗号，标记着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