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天牢的阴冷尚未散去,君临渊带来的边境急报,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紫宸殿!
“报——!八百里加急!北疆急报!” 一名满身风尘、甲胄染血的传令兵几乎是滚进了大殿,声音嘶哑,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北狄铁骑十万!三日前悍然撕毁停战协议,猛攻雁回关!守将张将军……力战殉国!关城……告急!” 话音未落,又是一骑飞驰入殿,盔歪甲斜,神情悲愤:“西疆急报!西狄大军七万,突袭赤霞谷!谷口守军全军覆没!西狄前锋已逼近云州城!”
两道军报,如同两道炸雷,狠狠劈在刚刚经历过刺杀惊魂的殿宇之上!群臣哗然,人人色变!
“无耻!背信弃义!”
“议和果然是幌子!”
“他们早有预谋!刺杀无论成败,都要开战!”
皇帝君弘毅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铁青,最后涨成一片骇人的紫红!他猛地一拍御案,沉重的龙案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好!好一个三国联盟!好一个假议和!真刺杀!真开战!欺朕太甚!” 他因暴怒而急促喘息,眼神却如淬了毒的刀子,扫过被铁链捆缚、尚未押入天牢的三国使节,“拓跋野!桑吉!段正明!尔等还有何话说?!”
段正明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计划彻底败露,南诏成了众矢之的。拓跋野梗着脖子,狞笑道:“要战便战!我北狄勇士何惧你大雍!” 桑吉则闭着眼,低声念诵着晦涩的咒文,仿佛在祈祷,又像在诅咒。
“拖下去!打入死牢!严加看守!” 皇帝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传旨!北狄、西狄、南诏三国,背信弃义,公然撕毁停战盟约,行刺天子,悍然入侵!其罪滔天!朕,以大雍天子之名,昭告天下,讨伐不臣!举国——备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将们热血沸腾,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文官们也面色凝重,知道此刻已无退路。
君临渊上前一步,抱拳请命,声音斩钉截铁:“父皇!北狄来势凶猛,雁回关危在旦夕!儿臣请命,即刻率玄甲军驰援北疆!定将狄寇,阻于国门之外!”
皇帝看着自己最器重、此刻也最让他感到心安的九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决然:“准!北疆战事,全权交由皇儿!朕赐你天子剑,北疆诸军,皆听你调遣!务必守住雁回关,稳住北线!”
“儿臣领命!” 君临渊双手接过内侍捧来的天子剑,目光如电,扫过殿内群臣,“兵部、户部、工部!即刻调配粮草、军械、民夫,全力保障北疆、西疆前线!延误军机者——斩!”
被点名的几位尚书浑身一凛,连忙出列应诺:“臣等遵旨!”
“西疆……” 皇帝的目光转向武将队列。云州若破,西狄铁骑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大雍腹地。
“末将愿往!” 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老将出列,正是镇国大将军、忠勇侯秦烈,“老臣虽年迈,愿再披战甲,镇守云州!誓与云州共存亡!”
皇帝看着这位为大雍征战半生的老将,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老将军忠勇可嘉!准!封秦烈为西疆行军大总管,即刻驰援云州!”
“老臣谢恩!” 秦烈声若洪钟。
一道道命令如同流水般颁下,整个大雍王朝的战争机器,在紫宸殿的怒吼声中,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
凤清歌站在君临渊身侧,看着他手持天子剑、号令群臣的凛然之姿,看着他眼底深处燃烧的熊熊战意和肩负天下的沉重。她的心,也随之剧烈跳动。战场……那是真正的修罗场,比这朝堂之上的刀光剑影,更加残酷百倍。
“殿下。” 她低声唤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君临渊耳中,“北狄擅骑射,来去如风,雁回关地势虽险,但守城器械老旧,恐难久持。臣女……愿随军北上!”
君临渊霍然转头,对上她那双沉静却异常坚定的眸子。那里面没有对战争的恐惧,只有医者的悲悯和守护的决绝。他知道她的能力,她的医术在战场上能挽救无数将士的生命,她的冷静和谋略更是不可多得的助力。但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战场凶险……” 他刚开口。
“臣女知道。” 凤清歌打断他,目光灼灼,“正因凶险,才更需良医!臣女不仅懂医术,更懂毒!北狄军中,难保没有像桑吉那样的诡谲手段!殿下,让我去!我能帮您,能帮将士们!”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着她眼中不容动摇的决心,君临渊胸中涌起一股热流。他不再犹豫,重重点头:“好!清歌,随我出征!”
“谢殿下!” 凤清歌微微躬身,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就在此时,一个略显清朗却又带着少年锐气的声音响起:“皇上!九殿下!臣凤子骁,请战北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武将队列末尾,站着一个身姿挺拔如青松的少年。他穿着御林军校尉的轻甲,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涩,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燃烧着渴望建功立业的火焰。正是三房堂弟,凤子骁!
凤远川脸色微变,想要阻止,但看着儿子那倔强而充满战意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雄鹰终要搏击长空。
皇帝看向凤子骁,又看了看凤远川:“凤爱卿,这是你家三郎?”
“回皇上,正是犬子。” 凤远川出列,声音沉稳,“犬子年少,尚需磨砺,然报国之心拳拳,恳请皇上、殿下,允其随军历练,为国效力!”
君临渊目光如炬,审视着凤子骁。这少年,他在侯府见过几次,眼神清澈,筋骨强健,是块好材料。凤家三房,是清歌在侯府唯一的依靠,也是值得信任的力量。
“好!少年志气可嘉!” 君临渊沉声道,“凤子骁听令!即日起,擢升为玄甲军前锋营百夫长!随本王出征北疆!”
“末将领命!谢殿下!谢皇上!” 凤子骁激动得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离京在即,千头万绪。凤清歌匆匆返回侯府,只来得及与三叔三婶和堂妹如月简短告别。三婶林氏泪眼婆娑,紧紧拉着她的手,塞给她厚厚一叠银票和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清歌,战场上刀枪无眼,千万保重!这些你拿着,穷家富路,别委屈了自己!还有这些伤药,都是你三叔军中最好的……”
凤远川拍了拍凤清歌的肩膀,眼神凝重:“丫头,记住,活着回来!你堂弟……就拜托你和殿下多看顾几分了。” 话语简短,却重逾千钧。
凤如月红着眼圈,将自己日夜赶工绣好的一个平安符塞进凤清歌手里:“清歌姐姐,一定要平安!”
“三叔三婶放心,如月放心,我会的。” 凤清歌心中暖流涌动,郑重承诺。
当她回到自己的清秋阁收拾行装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院中的老梅树下。月光洒落,映出他略显清瘦却依旧挺拔的身影,以及那双饱经沧桑、此刻却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正是她失踪多年、历经艰险才得以归来的胞兄,凤子陵!
“哥?” 凤清歌又惊又喜。
凤子陵转过身,脸上带着重逢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忧虑:“清歌,我刚回来就听说你要随军出征?北疆凶险……” 他深知战场的残酷。
“哥,我必须去。” 凤清歌打断他,眼神坚定,“君临渊在那里,大雍的将士在那里,凤家的儿郎也在那里!我有医术,能救人,也能自保。况且……”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柳如眉、凤远山他们还在府里,我不在,你和三房更要小心。证据,可都藏好了?”
凤子陵眼神一凝,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当年母亲被害、我被追杀的证据,以及柳如眉勾结外人贪墨母亲嫁妆、构陷忠良的罪证,我已秘密藏妥,万无一失!只待时机成熟!你安心去,府里有我!定不会让三房和我们的心血白费!” 他眼中闪烁着与凤清歌如出一辙的坚韧和仇恨。
兄妹俩在月下对视,无需更多言语,血脉中的默契和共同的仇恨已将彼此的心紧紧相连。
三日后,京都北门。
寒风凛冽,旌旗猎猎。玄甲军黑色铁流般的军阵肃然无声,散发出冲天的煞气。将士们铁甲森然,刀枪如林,沉默中酝酿着即将喷发的战意。
君临渊一身玄黑蟠龙战甲,身披墨色大氅,端坐于神骏的乌云踏雪之上。他手持天子剑,面容冷峻如冰雕,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即将开拔的大军,最后落在身旁并骑的纤细身影上。
凤清歌也换上了一身特制的、便于行动的墨绿色骑装,外罩轻便软甲,长发利落地束起。她脸上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冷英气。她身侧,是同样甲胄在身、一脸兴奋与紧张的凤子骁。
“出发!” 君临渊清越而充满力量的声音穿透寒风,响彻天地。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撕裂长空,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咚!咚!咚!” 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擂响,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之上,点燃了沉寂的热血!
铁蹄踏碎冰霜,车轮碾过冻土。黑色的洪流,在漫天风雪和悲壮的号角战鼓声中,向着烽火连天、血染山河的北疆,滚滚而去!
身后,巍峨的京都城墙渐渐模糊。前方,是未知的腥风血雨,也是男儿建功立业的疆场!
凤清歌握紧了缰绳,回头深深望了一眼那座象征着权力与阴谋的城池,眼中是决绝,亦是坚定。此去,为家国,为至亲,也为心中那份悄然滋长、却重逾千钧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