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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宗内门器堂的讲经堂,

空气里弥漫着灼热铁腥和焦糊油脂的气味,沉闷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巨大的地火熔炉在堂中排开,赤红色的火光跳跃舔舐着炉膛,灼得人面皮发烫,汗珠刚从额头渗出,立刻就在高温里蒸腾成白汽。

上方高台,器堂执事孙长老声若洪钟,震得房梁簌簌落下细尘。

“都给我听仔细了!修复法器,尤其是刀剑之属的崩口,绝非蛮力熔炼填补!核心在于‘灵性相融’四字!你熔进去的修补材料,必须与法器本身的灵材脉络相合,如同血脉相连!否则,补上去也是死肉一块,徒增重量,反损其锋锐灵性,废物不如!”

他抓起一柄灵光黯淡、剑脊上豁开一道狰狞缺口的制式【青锋剑】,展示给下方数十名内门弟子。那缺口边缘布满细微裂痕,像一张绝望咧开的嘴。

“今日功课,修复此剑崩口!材料自取,手法自选!两个时辰为限!修复后交由老夫评定品阶!开始!”

“嗡——”

话音未落,熔炉火焰陡然蹿高,热浪扑面。弟子们立刻行动,手忙脚乱地冲向堆在角落的材料架,争抢那些品相稍好的精铁块、赤铜锭,生怕落后一步就没了趁手的材料。

“让开!那块赤铜是我先看到的!”

“滚蛋!谁抢到是谁的!”

推搡声、咒骂声与熔炉的轰鸣交织成一片嘈杂。人人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将选好的材料投入各自的熔炉中,眼睛死死盯着炉火,生怕熔炼过头,毁了材料灵性。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焦虑,汗水浸透衣衫,又被炉火烤干,留下一圈圈白渍。

唯有角落靠窗的位置,一片格格不入的沉静。

叶东盘膝坐在一方低矮的黑色熔炉前。这炉子位置最偏,地火最弱,火焰只是温吞地舔舐着炉底。他面前放着的,是那柄豁口的青锋剑,还有三块灰扑扑、布满气孔和杂质的劣质精铁矿——这是练习场里最无人问津的边角料,连外门杂役都嫌弃的东西。

他眼皮微阖,心神早已沉入丹田。那里,乾坤鼎的虚影微微旋转,散发出混沌而苍茫的气息。意念如丝如缕,缠绕上冰冷的青锋剑身。

解析!

乾坤鼎无声嗡鸣,鼎身流转过玄奥的微光。刹那间,叶东的“视野”变了。

冰冷的剑体在意识中无限放大、分解。构成剑身的每一缕金属结构、灵力运转的微弱路径、崩口处犬牙交错的断裂纹路、以及更深层次因锻造和灵力冲击留下的细微暗伤……如同掌上观纹,纤毫毕现!

他甚至“看”到了崩口形成的原因:并非单纯的外力撞击,而是在一次硬碰硬的交手中,剑身内部一处极其微小的、早已存在的“灵纹节点”承受不住瞬间爆发的灵力,率先碎裂,才导致了整体的崩坏!寻常修复,只会填补表面缺口,却无法触及这个病根。

找到了!核心症结所在!

叶东心中了然。他睁开眼,目光扫过那三块无人问津的劣质精铁矿,嘴角勾起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弧度。

“既然要补,就连根一起补!”

他随手抓起一块灰扑扑、坑洼不平的精铁矿,掂量了一下,在周围弟子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中,“噗通”一声丢进了面前火焰并不旺盛的熔炉里。

“噗嗤……”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用这种垃圾货色修补法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连给剑身磨砂都不配!不少人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等着看这个所谓的“丹堂怪才”在器堂如何出丑。

叶东恍若未闻。他双手虚按在熔炉两侧,掌心对着炉火,心神却再次沉入丹田,全力沟通乾坤鼎!

鼎灵!炼!

意念如锤,狠狠敲击在乾坤鼎虚幻的鼎身上!

嗡!

熔炉之内,无人可见的层面,乾坤鼎的虚影骤然浮现,将那块投入炉中的劣质铁矿笼罩。鼎内,一丝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混沌色火焰瞬间燃起!这火焰并非凡火,带着熔炼万物的本源气息!

在混沌鼎火的包裹下,那块灰扑扑、布满杂质的铁矿开始剧烈震颤、扭曲、融化。杂质如同烈日下的积雪,迅速被焚烧、剥离、化为飞灰!矿石的体积急剧缩小,颜色由灰黑转向暗红,再由暗红凝练成刺目的金红!最终,一滴不过绿豆大小、却宛如液态太阳般璀璨夺目、散发着纯粹到极致的金属光泽的液体,悬浮在鼎火之中,缓缓旋转!

铁母! 精铁精华中的精华!百斤精铁反复淬炼也未必能得其一滴!此刻,竟从一块垃圾般的劣铁矿中诞生!

叶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了一分。强行催动乾坤鼎炼化实物,消耗远比他预想的要大。他不敢停顿,意念牵引着那滴炽热滚烫、蕴含着恐怖能量的【铁母】,自熔炉内无形的乾坤鼎虚影中引出。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对着熔炉虚虚一引,炉内红光一闪,便有一滴金红色的液体被他以灵力包裹着摄了出来。那液体散发着惊人的高温和锐气,甫一出现,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那是什么?”有弟子惊呼,被那滴液体散发的纯粹金属气息所慑。

“不知道……看着不像普通铁水……”

“装神弄鬼!一块破铁矿还能炼出花来不成?”

质疑声尚未落下,叶东已并指如剑,眼神锐利如鹰隼,精准地将那滴滚烫的【铁母】点向青锋剑崩口处那个肉眼难辨的、连接着内部暗伤节点的位置!

嗤——!

白烟冒起,刺耳的金属熔融声响起。铁母精准地流入崩口,不仅填满了表面的豁口,更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叶东解析出的内部暗伤纹路渗透进去!炽热的金红色液体瞬间冷却凝固,与青锋剑的材质完美融合,浑然一体,仿佛那道缺口从未存在!

但这还没完!

叶东手指并未离开剑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灵力,循着乾坤鼎解析出的剑身内部灵力流转图谱,在那个刚刚被铁母修复加固的、原本是病根的“灵纹节点”上,极其轻微地勾勒了一下。

没有添加新的符文,只是将原本那个节点上几道因常年使用和那次崩裂而变得僵硬、微有错位的灵力流转线路,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使之衔接得更加圆融顺畅。

这个改动细微至极,如同在江河交汇处轻轻拨动了一块小石子,改变了极其微小的一股水流方向。若非乾坤鼎的神级解析,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个节点的问题,更不可能做出如此精妙到毫巅的调整。

嗡——!

就在叶东指尖离开剑身的刹那,那柄原本灵光黯淡、死气沉沉的青锋剑,猛地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剑身光华流转,一股久违的锋锐之气透体而出!尤其是那被修复的崩口处,新生的金属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暗金色泽,非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隐隐成为了整柄剑灵力流转的一个小小枢纽,使得剑锋处凝聚的锐气更胜往昔!一道微弱却清晰可见的、约莫寸许长的淡白色锋芒,在剑尖吞吐不定!

“剑……剑芒?!”

“不可能!修复的青锋剑怎么可能催生出剑芒?!这可是中品灵器才有的特征!”

“他……他刚才做了什么?就丢了一块破铁进去,点了几下?”

整个器堂瞬间死寂!所有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叶东手中那柄焕然一新的青锋剑上!熔炉的轰鸣仿佛消失了,只剩下那清越的剑鸣和剑尖吞吐锋芒的微弱“嘶嘶”声。

蹬蹬蹬!

高台上的孙长老猛地站起身,一步跨下高台,带起的劲风几乎掀翻了旁边的熔炉!他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此刻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叶东手中的剑,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

他一把夺过青锋剑,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抚过那光滑如新、隐隐透着暗金流光的修复处,又感受着剑身内那圆融无碍、甚至比原版更加活跃顺畅的灵力流转,最后死死盯住那寸许长的淡白剑芒!

“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孙长老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深的震撼,如同梦呓般喃喃道,“以废矿炼铁母,以铁母补灵伤,更妙手微调灵纹节点,激发剑器本源锋锐……此子……此子……”他猛地抬起头,灼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目光死死钉在叶东脸上,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叶东!你这手法……师承何处?!”

这一声喝问,如同惊雷,将整个器堂死寂的沉默彻底炸碎!所有弟子如梦初醒,看向叶东的眼神彻底变了。震惊、狂热、嫉妒、探究……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丹堂的“怪才”之名尚未冷却,器堂“点石成金”的神迹已然降临!这个丹田破碎的外门弃徒,如同一颗无法阻挡的彗星,正以最蛮横的姿态,在内门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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