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穹顶水晶隔绝内外,唯余浩瀚星光垂落。
沈仪盘坐于星辰石片前,周身气息沉凝如渊。
体内金丹疯狂旋转,龙眼大小的丹体已凝练至浑圆无瑕,表面天然生出的日月星辰刻痕愈发清晰。
九道凝练如实质的金纹盘绕其上,每一次转动都牵引磅礴的纯阳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咆哮,发出长江大河般的轰鸣。
更惊人的是他的神识。
在《天星锻神术》与星辰本源的双重锤炼下,神识已如无形的潮水扩散开来。
观星台、万象阁主楼、乃至阁外数条长街的景象纤毫毕现。
贩夫走卒的私语,高楼贵妇的轻笑,甚至地下灵脉的微弱震颤,都清晰倒映在他识海之中。
神识强度,赫然已至结丹后期之境!
“轰——!”
丹田内一声只有沈仪能听见的轰鸣巨响,最后一缕星辰本源之力彻底融入金丹。
金丹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刺目金芒!
丹体上九道金纹骤然亮起,如九条神龙盘绕嘶吼,一股远超之前的煌煌道威弥漫开来。
结丹后期,成!
沈仪缓缓睁开双眼,左瞳炽烈如金乌坠世,流淌纯阳真火。
右眸深邃若宇宙星璇,演化周天星辰。
他抬手虚按,掌心未触石片,那灰白石片却如同被无形之手托起,稳稳落回紫颤木桌案上。
“万阁主。”沈仪声音平淡,却清晰穿透重重禁制。
早已如同热锅蚂蚁般守在禁制外的万三千浑身一激灵,立刻掐动法诀撤去星光穹顶,几乎是滚爬进来:“沈公子!您出关了?可还顺利?万某……”
他话未说完,目光扫过桌上那灰扑扑,再无半分奇异波动的星辰石片,心头猛地一沉。
不过脸上却堆起更谄媚的笑:“区区顽石能助公子修行,是它的造化!公子神威,定是参悟了惊天秘法!”
沈仪对万三千的奉承恍若未闻,指腹拂过石片表面,语气淡漠:“此石神韵尚存一丝,万阁主若想参悟星辰法则,或可借其残韵稍作观想。”
万三千心头滴血,却不敢有半分不满,连声道:“公子厚赐!公子厚赐!万某感激不尽!”
他眼珠一转,立刻拍手,“快!请轻尘姑娘!”
观星台侧门无声滑开,一袭素影袅袅而入。
香风未至,声已先闻。
似玉珠滚落银盘,又似春莺初啼柳梢:“小女子轻尘,拜见沈公子。”
她声线清冷,偏又带着一丝勾人心魄的慵懒。
来人一袭流云素纱宫装,身形高挑曼妙,行走间裙裾如烟霞拂地。
面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只露出一双妙目。
那双眼眸,竟似蕴藏着一片迷蒙烟雨,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顾盼生情,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乌发如云,仅用一支素玉簪松松挽就,几缕青丝垂落腮边,更衬得那被轻纱半掩的肌肤欺霜赛雪。
她怀抱一张凤首箜篌,素手纤纤,指尖晶莹如玉。
“轻尘姑娘乃皇城烟雨楼魁首,琴艺冠绝京城,更难得的是身具素音灵体,一曲清音可涤荡心神,助益修行!万某可是费了天大人情……”
万三千搓着手,一脸邀功。
轻尘眼波流转,目光在沈仪身上略一停留,便垂下眼帘,屈膝行了个无可挑剔的礼。
她走到早已备好的锦墩前坐下,将凤首箜篌置于膝上,玉指轻拢慢捻。
“铮——”
一个空灵的音符响起,如同山涧清泉滴落深潭,瞬间涤净了观星台内残留的星辰寂灭之气。
云梦琪清冷的眸光微动,柳含烟红唇勾起一丝玩味,苏妙妙更是眼珠滴溜溜转着打量轻尘。
刘月儿与林婉婉侍立沈仪身后,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轻尘十指翻飞,箜篌之音时而清越如凤鸣九天,时而婉转似情人低语,缕缕音波竟凝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灵雾,氲氲缭绕在沈仪身周。
沈仪阖目静听,体内奔涌的纯阳灵力竟在这清音抚慰下,变得更为圆融精纯。
此女果然不凡,音律中自带一丝滋养神魂、梳理灵机的道韵。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轻尘献丑了。”轻尘起身,眼波再次投向沈仪,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究与敬慕,“公子气韵深藏,如渊渟岳峙,轻尘平生仅见。”
万三千适时捧杯:“公子,此乃窖藏千年的九酝流霞,请公子品鉴!”
沈仪接过夜光杯,猩红如血的酒液在杯中流转,异香扑鼻。
他目光扫过轻尘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尘姑娘一曲,值此琼浆。”
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纯阳道火气息不着痕迹地融入杯中酒液。
轻尘眸光微亮,款款上前接过沈仪递来的酒杯。
指尖相触的刹那,一股温和磅礴的纯阳气息顺着指尖涌入,她娇躯微微一颤,素音灵体竟自发呼应,发出愉悦的清鸣。
她深深看了沈仪一眼,面纱下的唇角似乎弯了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抹动人的红霞,瞬间染上她如玉的耳垂。
“好酒。”轻尘声音微哑,眼波流转间媚意更浓,“谢公子赐酒。”
万三千见状,笑得见牙不见眼,正要再拍马屁,沈仪却已起身。
“万阁主盛情,本公子心领。”他目光越过轻尘,看向侍立的五女,最后落在万三千脸上,“时辰不早,该去城西枯柳巷了。”
万三千心头一凛,瞬间收起所有旖旎心思:“是!是!公子放心,万某已备好车驾,更有阁中三位结丹巅峰供奉暗中随行!定保公子一路无虞!”
他此刻只想牢牢抱住这条大腿,慕容家?
在沈公子背后那“隐世古族”面前,恐怕也算不得什么!
沈仪颔首,玄袍拂过,当先走出观星台。
五女紧随其后,衣裙带起香风。
苏妙妙经过轻尘身边时,脚步微顿,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得意,仿佛在无声宣告着什么。
轻尘怀抱箜篌,立于原地,望着那玄袍背影消失在门口,面纱下,唇边那抹弧度更深,低语几不可闻:“纯阳道胎…倾世机缘……沈仪……我们还会再见的。”
观星台外,夜色笼罩的皇都华灯初上。
一辆由四头肋生双翼,通体雪白的踏云驹,拉动的玄金车辇静静停驻。
辇旁肃立着三名身着万象阁墨金服饰、气息沉凝如山岳的老者。
沈仪登上车辇,五女鱼贯而入。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去城西,枯柳巷。”沈仪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肃杀。
“得令!”车夫低喝一声。
四头踏云驹仰天嘶鸣,蹄下生云,拉着沉重的玄金车辇碾碎长街灯火,如一道沉默的暗流,向着慕容家掌控的城西区域,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