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答仁去讨伐刘神茂后回军,到富阳的时候,听说侯景战败逃跑了,就带着一万人想往北去接应他,结果赵伯超在钱塘拦住了他。侯景逃到嘉兴,又听说赵伯超背叛了他,没办法,只好退回占据吴地。己酉日,侯瑱在松江追上了侯景,这时候侯景还有二百艘船,几千号人。侯瑱发动攻击,把侯景打得大败,抓住了彭隽、田迁、房世贵、蔡寿乐、王伯丑。侯瑱那叫一个狠,直接把彭隽肚子剖开,把肠子都抽出来了。彭隽这家伙还挺能扛,竟然还没死,自己伸手去把肠子往回塞,侯瑱一看,干脆直接把他脑袋砍了。
侯景带着几十个心腹,坐了一条小船逃跑,还把自己两个儿子推到水里,打算从海路跑。侯瑱派副将焦僧度去追。侯景娶了羊侃的女儿当小妾,还让她哥哥羊鹍当库直都督,对他们挺好的。羊鹍跟着侯景往东跑,和侯景的心腹王元礼、谢葳蕤偷偷商量着要搞侯景。这谢葳蕤是谢答仁的弟弟。侯景从海路走,本来想去蒙山,己卯日这天,侯景白天在船上睡觉,羊鹍就跟船夫说:“这附近哪有什么蒙山啊,你就听我的。”于是就往京口方向开。到了胡豆洲,侯景睡醒发现方向不对,吓了一大跳,赶紧问岸边的人,人家告诉他“郭元建还在广陵呢”,侯景一听,又高兴起来,想着去投靠他。这时候羊鹍突然拔出刀,大声呵斥船夫往京口去,还对侯景说:“我们为你卖命这么久,到现在啥也没捞着,今天干脆拿你的脑袋去换荣华富贵。”侯景还没来得及说话,几把刀就砍了过来。侯景想跳水,羊鹍拿刀就砍他。侯景没办法,只能往船里跑,还用佩刀去戳船底,羊鹍直接拿长矛把他给刺死了。尚书右仆射索超世在另外一条船上,谢葳蕤假传侯景的命令把他给抓了。南徐州刺史徐嗣徽把索超世给杀了,还往侯景肚子里塞盐,然后把侯景的尸体送到建康。王僧辩把侯景的脑袋送到江陵,还把他的手砍下来,让谢葳蕤送到北齐。侯景的尸体被扔在集市上示众,老百姓都争着去吃他的肉,连骨头都被啃光了,溧阳公主也参与吃了。当初,侯景的五个儿子在北齐,世宗把他大儿子的脸剥了,然后煮了,小儿子们都被阉割。齐显祖即位后,梦到猴子坐在他的龙椅上,就把侯景剩下的儿子也都煮了。赵伯超、谢答仁都向侯瑱投降了,侯瑱把他们和田迁等人一起送到建康。王僧辩在集市上把房世贵给砍了,把王伟、吕季略、周石珍、严亶、赵伯超、伏知命送到江陵。
丁巳日,湘东王下令解除戒严。
乙丑日,把简文帝葬在庄陵,庙号定为太宗。侯景兵败的时候,一直带着传国玉玺,让他的侍中兼平原太守赵思贤保管,还说:“要是我死了,就把玉玺扔到江里,别让南方人再得到它。”赵思贤从京口渡江的时候,遇到强盗,随从把玉玺扔到草丛里。赵思贤到广陵后,把这事儿告诉了郭元建。郭元建就把玉玺找回来,交给了辛术,壬申日,辛术把玉玺送到了邺城。
甲申日,北齐任命吏部尚书杨愔为右仆射,还把太原公主嫁给了他。这太原公主就是魏孝静帝的皇后。
杨乾运带兵到剑北,北魏的达奚武迎头攻击,在白马把杨乾运打得大败,还把俘虏和砍下的敌军脑袋陈列在南郑城下,并且派人去羞辱宜丰侯萧循。萧循气得不行,出兵和达奚武交战,都督杨绍设下伏兵攻击,萧循的军队几乎被杀光。刘愔退到白马西边的时候,被达奚武抓住,送到了长安。太师宇文泰早就听说过刘愔的名声,对待他就像老朋友一样。当时南郑城久攻不下,达奚武请求屠城,宇文泰差点就答应了。刘璠在朝堂上求情,宇文泰很生气,不答应。刘璠哭着不停地求情,宇文泰说:“侍奉人就该像这样。”最后还是答应了刘璠的请求。
五月庚午日,司空南平王萧恪等人又劝湘东王称帝,湘东王还是不答应,派侍中丰城侯萧泰等人去拜谒祖先陵墓,修复宗庙社稷。
戊寅日,侯景的脑袋送到了江陵,在集市上挂了三天示众,然后煮熟了涂上漆,放到武库里。庚辰日,任命南平王萧恪为扬州刺史。甲申日,任命王僧辩为司徒、镇卫将军,封长宁公。陈霸先为征虏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长城县侯。
乙酉日,把侯景任命的尚书仆射王伟、左民尚书吕季略、少府周石珍、舍人严亶在集市上砍了。赵伯超、伏知命在监狱里饿死了。因为谢答仁对太宗还算有礼貌,就特别赦免了他。王伟在监狱里写了一首五百字的诗,湘东王欣赏他的才华,想饶了他。有人嫉妒王伟,就跟湘东王说:“之前王伟写的檄文特别精彩。”湘东王找来一看,檄文里写着:“项羽有双瞳孔,最后还有乌江之败;湘东王只有一只眼,难道能得到天下人的归附!”湘东王气得要命,把王伟的舌头钉在柱子上,挖他的肚子,割他的肉,把他给折磨死了。
丙戌日,北齐合州刺史斛斯昭攻打历阳,把历阳打下来了。
丁亥日,湘东王下令,说“王伟等人已经死了,其他那些被侯景逼迫勉强活着的旧贵族,还有那些为了保命而妥协的猛士勋豪,都不再追究。”
扶风有个叫鲁悉达的人,召集同乡保卫新蔡,努力种地储存粮食。当时江东地区闹饥荒,又乱得不行,饿死的人十有八九,剩下的老百姓都带着老人小孩来投奔他。鲁悉达给他们分发粮食,救了好多人。他还招集了晋熙等五个郡的人,占据了这些地方。他派弟弟鲁广达带兵跟着王僧辩去讨伐侯景,侯景被平定后,鲁悉达被任命为北江州刺史。
北齐皇帝派散骑常侍曹文皎等人来访问,湘东王派散骑常侍柳晖等人回访,并且告知北齐侯景已被平定。同时也派舍人魏彦把这事儿告诉了北魏。
北齐皇帝派潘乐、郭元建带兵围攻秦郡,行台尚书辛术劝说道:“朝廷和湘东王之间信使往来不断。阳平是侯景的地盘,咱们拿下来没问题;可现在王僧辩已经派严超达守秦郡了,从道义上讲咱们怎么还能去争呢!而且现在雨水正多,不如撤兵。”北齐皇帝不听。陈霸先命令别将徐度带兵去帮助秦郡坚守。北齐军队有七万,攻打非常猛烈。王僧辩派左卫将军杜崱去救援,陈霸先也从欧阳赶来会合。他们和郭元建在土林展开大战,把北齐军队打得大败,杀了一万多人,活捉了一千多人,郭元建带着剩下的人往北逃跑了。因为还想和北齐保持友好关系,就没有穷追不舍。
辛术升职当了吏部尚书。自从北魏迁都到邺城以来,负责选拔人才的官员有好几个出名的,各有优缺点:齐世宗年轻气盛,毛病是做事太粗疏;袁叔德沉稳谨慎,缺点是过于琐碎;杨愔风度翩翩、能言善辩,但选拔人才的时候过于注重浮华。只有辛术本性正直贤明,选拔人才一定看才能,注重名实相符,新人和旧人都一起推举,哪怕是出身低微的人也能得到提拔,名门望族也不会遗漏,综合来看,他做得最为恰当。
北魏达奚武派尚书左丞柳带韦到南郑,劝宜丰侯萧循说:“您现在依靠的是险要地势,指望的是外部救援,保护的是老百姓。可现在朝廷大军深入,您所凭借的险要地势已经不那么可靠了;白马那边被打败,那些首领豪强都不敢来救援,您所期望的援兵靠不住了;我们把城围得水泄不通,您手下的老百姓也保不住了。而且您的朝廷现在大乱,国家都没了君主,您还为谁尽忠呢!不如转祸为福,让福泽惠及子孙后代。”萧循听了,就请求投降。这柳带韦是柳庆的儿子。开府仪同三司贺兰德愿听说城里粮食吃完了,就请求攻城,大都督赫连达说:“不打仗就能得到城池,这是上策,怎么能贪图城里的人口和财物,却不爱惜百姓的生命呢!而且看他们的兵马还很强,城池也很坚固,攻打就算能打下来,双方肯定都有伤亡;要是他们像困兽一样拼死抵抗,那胜负还不一定呢。”达奚武说:“你说得对。”于是接受了萧循的投降,带着两万男女百姓回去了,从此剑北地区都归北魏了。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生动还原了侯景之乱末期的混乱与终结,字里行间充满了权力更迭的残酷、人性的复杂以及时代的动荡,其背后折射出的历史逻辑与人性规律,即便放在今天依然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
从权力斗争的残酷性来看,侯景的覆灭堪称“恶有恶报”的典型。他从叛乱起家,以暴制暴,最终死于亲信羊鹍之手,尸体被百姓分食、溧阳公主甚至参与其中,这种极致的报复恰恰反映了其统治期间给社会带来的深重灾难。而湘东王对王伟的处置——因一句“湘东一目”的嘲讽便施以钉舌、剜腹之刑,看似是对个人尊严的报复,实则暴露了权力者对“冒犯”的零容忍,以及乱世中“以暴制暴”的恶性循环。这种将政治仇恨转化为生理酷刑的行为,既是封建时代权力失控的产物,也警示着:当权力缺乏约束时,人性的幽暗便会被无限放大。
从人性的复杂面相来看,史料中多个人物的选择打破了“非黑即白”的简单判断。羊鹍作为侯景的亲信,受其厚待却最终反戈,既是对侯景败局的投机,也暗含着对其残暴统治的背弃;谢答仁因“不失礼于太宗”而被特赦,说明即便是乱世,“忠义”的残余价值仍被认可;赵伯超、谢答仁的投降,则体现了生存本能在绝境中的优先性。最耐人寻味的是溧阳公主——她本是侯景的妻子,却参与分食其肉,这种极端行为背后,既有国仇家恨的驱动,也可能是乱世中个体为求自保而与“胜利者”站在一起的无奈选择。这些人物的摇摆与挣扎,让我们看到:在生存与道义的夹缝中,人性往往呈现出矛盾的多面体。
从时代秩序的崩塌与重建来看,侯景之乱的终结并非和平的开始,而是新一轮权力博弈的序幕。湘东王虽平定叛乱,却仍需在“劝进”中维持表面的谦让,暴露了封建皇权“名正言顺”的统治逻辑;北齐、西魏趁机扩张,齐军争夺秦郡、魏军攻取剑北,说明乱世中“弱肉强食”的地缘政治法则从未失效;鲁悉达聚众自保、割据一方,则反映了中央权威崩塌后,地方势力的崛起成为必然。而史料中对“传国玺”流转的记载——从侯景的“勿令吴儿得之”到最终落入北齐之手,更像是一个隐喻:象征权力合法性的信物,终究只是强者的战利品,与道义无关。
此外,史料中对“选官制度”的评价——辛术“取士必以才器,循名责实”被赞为“折衷”,也从侧面揭示了乱世的生存逻辑:秩序崩坏时,实用主义往往成为维系运转的底线。无论是军事上的“不战而获城”,还是政治上的“不问胁从”,本质上都是新政权为快速稳定局面而采取的妥协,这种妥协虽有无奈,却也暗含着对“秩序重建”的迫切需求。
总的来说,这段历史不仅是侯景个人的兴亡史,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它展现了权力的狰狞、人性的脆弱,也揭示了秩序崩坏与重建的残酷逻辑。在今天看来,这些故事依然具有警示意义——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对“残暴”的警惕、对“人性”的敬畏、对“秩序”的珍视,始终是文明存续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