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药藏局全体医师已到,正在外殿候着。”
清宁宫。
姬明月刚悬赏完,喜公公就弓着腰疾步过来汇报。
“宣!”
姬明月拂手。
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尚医局隶属太常寺,本司职皇帝与嫔妃健康,御医们多是先帝时期残留下的顽固派,持功自傲,内部腐败,各老御医职位根深蒂固。
药藏局则不同。
姬明月还是太子的时候,药藏局就属东宫专属医疗机构,算是他长久把控的班底。
姬明月登基之后,为削弱尚医局权势,以东宫暂无主为由,让药藏局司职了后宫人员健康。
虽说由于种种原因,药藏局被迫进行过大换血,但至少主事实权者还是自己人。
姬明月自然更器重药藏局。
——
药藏局的医师们陆续走进来。
曹浩德兢兢战战出列,双膝跪倒,俯首帖耳高呼:“老臣曹浩德,叩见吾皇,吾皇万岁……”
“德妃的病急告危,时间紧迫,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
姬明月打断曹浩德。
也不关注对方此时浑身都缠满绷带,转头看向黑痣老御医:
“上官爱卿,你来将德妃娘娘的病症情况、脉象情况告知药藏局诸位医师。”
上官廉脸色难看。
陛下先找他们尚医局的御医来给德妃娘娘诊断,如今还又调派药藏局那群废物庸医过来——
有必要吗?
摆明不信任他们的医术造诣。
难道自己当了数十年奉御,侍奉过三朝皇帝,医术造诣还比不上这群药藏局从民间过来的庸医吗?
但碍于龙威,上官廉只得强压不满,淡漠介绍道:
“德妃娘娘于一个时辰前突然陷入昏迷状态,血色如常,滴血检验亦无中毒迹象,脉象时沉……”
末了又鄙夷撇嘴询问:
“情况就是这样,曹药藏,诸位药藏局医道圣手,可诊断出德妃娘娘是何病了吗?”
药藏局医师们面面相觑,都眉心紧锁,流露出难色。
医典里……
有这种疾病吗?
根本连一例病患都没有过啊。
“回奉御大人,下官……尚无头绪。”面对上官廉的死亡凝视,曹浩德抹了把冷汗,颤颤巍巍。
姬明月听闻曹浩德的回复,心情低沉,目光不留痕迹落到脸蒙轻纱的曹江雪身上,眼神询问。
后者黛眉紧锁,会意踏前一步:“陛下,奉御大人,医者讲望闻问切,臣想近距离给德妃娘娘诊断了解清楚情况,才好回答。”
“怎么?连老臣与曹药藏都对德妃娘娘的病情束手无策,你一小小女侍医,还能妙手回春不成?”
上官廉讥笑。
打心底里瞧不上药藏局。
姬明月无视自恃孤高气傲的上官廉,朝曹江雪摆手:“准!”
陛下发声。
上官廉也不好多说什么。
曹江雪快步走入殿内。
其余医师继续等候。
秦炎由始至终都没开口请缨。
让子弹先飞一会。
最后关键时刻出手,才能最大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
片刻后。
曹江雪眉宇阴晴不定走出。
“药藏局的女侍医,敢问可有诊断出德妃娘娘病况?”
上官廉佯装虚心请教。
实则在看到曹江雪表情时,他就猜到对方同样毫无收获了,之所以明知故问,不过是挤兑药藏局。
曹江雪无视上官廉,朝姬明月拱手:
“禀陛下,德妃娘娘脉象沉沉浮浮,脉气鼓动无力,脾胃虚弱,阳虚气焰,应患有胃病,但此胃病又似乎发生过病变,臣亦无法断定能否以治疗胃病的方法去诊治。”
“胃病……”
姬明月蹙眉嘀咕了声。
他记得一个多月前德妃有向他提及过此事,为此他还特许德妃私下传唤药藏局侍医去诊治。
此顽疾没好,还发生了病变?
难怪德妃会一怒之下让人接连射杀四名药藏局的侍医。
这时。
从寝房匆匆走出一道倩影。
紫音泪眼婆娑,啜泣:
“陛下,娘娘她,她的病情又恶化了,浑身抽搐,瞳孔涣散。”
哗啦——
紫音话毕。
在场医师们无不哗然。
姬明月呼吸一滞。
瞳孔涣散……
他纵然对医道一无所知,都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将死之人才会出现的症状。
这对姬明月而言,无疑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他新政不久,羽翼未丰,然如今的王朝内忧外患,内有各封地起义军如雨后春笋冒出,外有北蛮陈兵疆域,虎视眈眈。
他还指望成国公统御麾下十万精兵悍将戍边北疆呢。
司徒婉儿作为他与成国公府的沟通桥梁,重要性不言而喻。
最好不容有失!
“陛下!”
“方才老臣在给娘娘诊断时,娘娘的病状可没有那么严重,结果在药藏局的女侍医进了趟娘娘的寝房后,娘娘的病情却恶化,老臣严重怀疑是她在使坏啊。”
这时,上官廉眼底隐有精芒闪烁,先是朝姬明月拱手进谏,继而突然转头怒指着曹江雪:
“老实交代,你受何人指使,竟敢残害德妃娘娘!”
“什么?”
曹浩德吓了一跳。
心脏都险些吓得骤停。
曹江雪若出事,他在劫难逃。
不待曹江雪开口,曹浩德就急急忙忙跪倒叩首,“陛下明鉴,江雪她,她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敢对德妃娘娘不利呢。”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曹药藏,你凭什么就能保证她没有祸害娘娘的歹心呢?”上官廉冷哼。
“下官……”
“够了!”
姬明月怒喝。
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怎么诊治好德妃娘娘,还在推卸责任,污蔑曹江雪,借题挤兑打压药藏局。
上官廉老东西——
朕迟早将你们连根拔起。
“陛下,求,求求您一定要救娘娘啊!”紫音扑通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神态楚楚可怜。
姬明月眯着眸子,锐利眸光从众御医身上扫过:“朕再问最后一遍,谁有办法诊治好德妃娘娘?”
在场包括上官廉在内所有的医师纷纷低下头颅,默然不语。
没有把握,谁想犯险?
秦炎见时机已到,嘴角微微上扬,勾起戏谑弧度,出列拱手:
“陛下,臣,愿意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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