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尽头有片被世人遗忘的绝境——归墟盐滩。这里终年飘荡着咸腥的血雾,滩涂上竖立着万丈盐晶林:锋利的晶柱刺破天穹,柱身淌下永不干涸的咸泪;入夜时分,晶林深处会传来数万孩童的恸哭。七日前,临海十三村的盐工一夜白头,佝偻着身体在滩涂上爬行,皮肤表面竟凝结出细盐棱甲!
“盐晶在吞食生命力。”苏羽的机关匣割开老盐工臂膀的盐壳,露出下面干缩如树皮的肌肉,“他的骨骼里长出了盐脉髓心,与星骸岭的星髓结构同源!”
墨轩的短刀挑破地上血泊——殷红液体正逆流飘向盐林深处,留下满地蛛网般的盐脉纹路。纹路交汇处,浮出一截刻满星纹的青铜断指:“昨夜风暴卷来的‘盐妖祭品’。滩涂每处伤痕都会被盐晶修复成星蚀法阵!”
沈砚秋的星辰瞳骤然收缩。滩涂尽头矗立着一座盐晶巨碑,碑面浮凸出成千上万张狰狞鬼脸——正是失踪孩童的面孔!鬼脸的七窍不断喷涌血盐,血水汇成九道瀑流,浇灌着碑底扎根的血月盐盘!
“那是‘噬魂盐冢’。”玉玺在他掌心发出警告性灼烫,“星蚀会用孩童精血喂食星界凶器!”
三人踏足盐滩的刹那,脚下盐壳突然龟裂!缝隙中射出无数盐针,针尖刻着细如发丝的星蚀咒文。苏羽的机关匣弹开冰障结界,盐针撞上冰壁竟凝结成百眼鬼蛛——每颗蛛眼都是孩童瞳仁!
“退!”墨轩的短刀斩碎蛛网,地面应声塌陷。腥咸血海从裂口倒灌,海中浮起千百座白骨盐棺。棺盖被无形之手掀开,半腐的盐工尸体抓住三人脚踝往棺中拖拽!
“生葬阵!以肉身筑冢基!”沈砚秋双瞳金芒暴射,玉玺灼穿血海迷雾——每具盐工尸身的脊骨都延伸出盐脉血线,共同连接着血月盐盘中心!盘底伸出青铜利爪,正贪婪吸食盐工的脊髓!
盐盘忽地翻转。盘面射出三道血光,直刺三人眉心!
血光在眼前炸开时,天地骤然颠倒。再睁眼竟身处盐晶窟窿深处,洞壁垂挂的盐乳如万柄悬剑。窟心祭坛上供奉着九层盐晶塔——底层嵌满婴儿颅骨,中层串着十三颗干枯心核,顶层竟悬浮着半颗跳动的心脏!心脏外裹着星纹银丝,每搏动一次都震落盐粒大小的血珠。
“星蚀会的‘千婴颅塔’!”苏羽的探测器刚靠近塔尖,屏幕炸出婴尸哭嚎影像,“他们在用婴儿怨气滋养噬心盐核!”
窟顶盐晶突然剥落。漫天盐尘凝成白发老妪——她左手托着青铜盐钵,右眼嵌着盐核心脏,枯瘦脚踝锁着九条星蚀链!
“千面盐婆...”墨轩刀尖发颤,“《天工秘典》记载她三百年前已被星火烧成盐雕!”
盐婆的盐钵射出幽蓝光束。光流触及盐壁时,晶体表面浮现无数记忆碎片:海边妇人抛下哭泣的幼子、盐工举斧劈开婴儿颅骨、青铜爪撕扯着星纹玉玺...
“是真相幻障!”沈砚秋厉喝,“她在篡改记忆!”
记忆碎片倏地化矛刺来!玉玺腾空护主,星火竟被盐核吸噬!
盐矛刺穿星火屏障。墨轩反手削断刺向沈砚秋的矛尖,碎盐突然裹住刀刃——霜白纹路竟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
“盐蚀在吞噬刀魂!”苏羽的机关匣喷出寒冰流,冻结的盐晶中却跳出百个鬼婴,尖牙啃噬冰面咔嚓作响!
千钧一发,玉玺碎片忽然贴地飞旋。迸裂的光斑穿透记忆迷宫,映出祭坛底部真相:九层盐塔底部连着青铜鼎,鼎中是盐婆干枯的真身!祭坛悬浮的盐核心脏竟插着半截星纹玉圭——正是初代星君封印噬魂盐冢的法器!
“噬心盐核寄生在星圭之上!”沈砚秋的星辰瞳渗出金血,“三百年前星蚀会剜走盐婆心脏塞入星圭,让她永世炼化婴魂供养星界凶器!”
盐婆幻象发出凄厉尖啸。万千盐柱化作巨掌拍下!
绝境中,星火种突然脱离沈砚秋躯体。金红烈焰撞向噬心盐核的刹那,裹挟着千婴怨气的银丝猛地勒紧!
“就是现在!”苏羽甩出机关匣,匣中飞出的青铜钟狠狠撞上星圭——正是九嶷安魂钟!
钟声激荡,婴儿怨气凝成实体,竟扑向盐婆幻影撕咬!怨童啃噬处,幻象化作盐尘剥落,露出祭坛底部的青铜鼎。鼎身封印咒文骤亮,倒扣罩住噬心盐核!
“以婴魂之怨,破凶器之壳...”墨轩的短刀斩断束缚盐婆的星蚀链,刀刃霜纹尽褪化作凡铁,“...值得吗?”
玉圭裂成齑粉。鼎中传出盐婆解脱的叹息:“让那片盐晶海...开一次真正的桃花吧...”
噬魂盐冢轰然炸裂。盐晶林融成甘泉涌向干裂滩涂,血月盐盘上生长的白骨芦苇开出粉红花海。十三个白发盐工跌跪在地,肌肤盐甲化作齑粉,皮肤竟恢复少年般的红润!
潮水送来千百只芦苇小筏。获救的婴儿坐在筏上咿呀学语,粉嫩小手指向海天相接处——那里浮动着用盐粒与星火凝成的“桃花海屿”。
墨轩将卷刃的残刀埋入盐滩,刀柄上绽开一朵盐晶桃花:“守心之刃,终归黄土。”
苏羽拆开机关匣底板,露出里面的青铜钟与玉圭粉末。粉末裹着星火残烬凝成新核,轻轻跳动如初生婴孩的心脏。
“走。”沈砚秋咳着盐尘,唇边血珠滴在星火新核上,“去北境...雪国有座吞吃影子的古城...”
残阳下,盐工苍凉的船歌在海面浮荡:
“血盐化春醪啊——星火燃命烧——”
万千桃花随浪涌向远方,像一场盛大的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