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祭坛的青铜墙壁上,火把突然无风自动。跳跃的火光将沈砚秋和苏羽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布满齿轮的日晷基座上。那些青铜齿轮表面布满铜绿,却仍在缓慢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这些齿轮......\"苏羽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枚齿轮边缘。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她注意到齿轮上刻着细密的甲骨文——\"子丑寅卯\"四字环绕齿轮中心,每个字都缺了一笔。
沈砚秋的目光却被日晷晷针吸引。那根紫黑色的金属晷针足有两人合抱粗细,表面流淌着熔岩般的暗光。当他抬头望向晷针顶端时,瞳孔骤然收缩——九道紫黑色光柱正从天而降,在日晷上方交织成残缺的星象图。
\"小心!\"苏羽突然扑倒他。一支青铜箭矢擦着沈砚秋的发梢飞过,在身后墙壁上炸开。碎石飞溅中,三具青铜傀儡从阴影里浮现,它们的关节处嵌着发光玉石,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紫火。
非攻剑嗡鸣着出鞘。沈砚秋的剑招比在泰山顶时更为凌厉,每一剑都带起青色剑气。剑锋划过空气时,竟在空中留下短暂不散的篆文轨迹。第一具傀儡被拦腰斩断的刹那,从断口处喷出的不是齿轮碎片,而是无数泛着幽光的甲骨碎片。
\"这些傀儡在吞噬文字!\"苏羽抛出三枚铜钱。铜钱在空中化作三只机关鸟,尖喙啄向傀儡眼眶中的紫火。被啄中的傀儡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关节处的玉石纷纷迸裂。
日晷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晷针开始缓缓转动,每转动一格,地面就隆隆作响。沈砚秋注意到晷针转动时,那些青铜齿轮的咬合声发生了微妙变化——原本杂乱的噪音逐渐组成熟悉的节奏:《诗经·七月》的韵律。
\"把竹简给我!\"苏羽突然大喊。沈砚秋将刚从傀儡残骸中抢回的半卷竹简抛过去,竹简表面\"道统重生\"四字正在渗血。苏羽将竹简按在日晷表面的凹槽,机关运转的声响陡然拔高。
晷针突然加速转动。在刺目的紫黑色光芒中,沈砚秋看见晷面浮现出一幅巨大的地图——九座青铜巨塔的基座下,密密麻麻布满了同样的齿轮机关。更令人震惊的是,地图中央标注的泰山封禅坑位置,正闪烁着与玉玺同源的紫光。
\"原来这些机关......\"苏羽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和沈砚秋的影子正在被日晷吞噬。不是普通的阴影消失,而是影子里的星光纹路被抽离,在晷面上组成新的文字:\"墨者,兼爱非攻;儒者,克己复礼;道者,上善若水\"。
沈砚秋的右臂突然剧痛。玉玺与非攻剑融合后的印记正在龟裂,皮肤下渗出荧荧青光。他明白这是\"三魂契\"在抗拒日晷的力量——当日晷完全启动时,封印在三人灵魂中的道统记忆将会彻底苏醒。
\"快走!\"他拽起苏羽向后跃去。几乎在同一刻,日晷爆发出刺目强光。九道光柱冲天而起,在祭坛上方形成巨大的太极图案。那些被吞噬的影子化作流光,重新聚合成两道人影:一道是身披星袍的墨家巨子,另一道则是须发皆白的儒门老者。
\"千年之约,今日当偿。\"星袍巨子的声音如同从远古传来。他抬手轻点,沈砚秋胸前的玉玺突然飞起,悬停在日晷正上方,\"砚秋,记住,真正的道统不在文字里,而在......\"
儒门老者的拂尘突然卷向玉玺。太极图案骤然化作两仪剑气,将整个祭坛切成两半。沈砚秋在坠落的瞬间,看见苏羽被一分为二的影子——一半影子里的她正在挥剑,另一半却捧着竹简在哭泣。
\"不!\"他大喊着从地上爬起,却发现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星空中。脚下是无尽的云海,远处漂浮着九座青铜巨塔的虚影。玉玺在他掌心发烫,晷针转动的轰鸣声仍在耳畔回荡。
\"终于醒了?\"苏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砚秋转身,看见她站在一道青铜天梯上,机关鸟的残骸在她肩头闪烁。更远处,三道光门悬浮在虚空,门上分别雕刻着\"墨儒道\"三字。
\"刚才那是......\"沈砚秋的话被天梯突然崩塌打断。苏羽坠落的瞬间,他纵身跃起。非攻剑在空中划出青色弧光,剑气将坠势减缓。在即将相撞的刹那,两人体内的玉玺印记同时发烫——他们的身体在半空诡异地交换了位置。
\"气脉同源!\"沈砚秋稳稳落在天梯上。这次轮到苏羽去接住那枚坠落的玉玺。当她的指尖触碰玉玺时,三道光门突然同时打开,无数甲骨文碎片如雪片般飞出,在两人周围组成熟悉的身影——
年轻的沈砚秋、陆明川,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现代考古学家陈风,正站在光门彼端向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