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内涌出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般拍打在沈砚秋脸上。初代掌门的尸身缓缓抬起手臂,缠绕在骨骼上的血色藤蔓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那些藤蔓表面布满细密的倒刺,每蠕动一寸就有黑血从刺尖渗出,滴落在地面立刻腐蚀出碗口大的坑洞。
\"三百年了...\"尸骸的下颌骨机械地开合,沥青状的液体从齿缝间垂落。它掌中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突然裂开,数百条发丝粗细的血虫如烟花般迸射而出。沈砚秋挥剑格挡,非攻剑触及血虫的瞬间,剑身竟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呜咽。
墨渊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背后的莲花烙印完全绽放。血色藤蔓从他脊椎破体而出,在空中与尸骸身上的藤蔓交织成网。\"主上...快...\"他的右眼彻底被血雾吞噬,左眼的竖瞳却流下一行清泪,\"用...我的血...破蛊...\"
沈砚秋的剑尖颤抖着指向昔日挚友。非攻剑上的三十六道血咒突然活了过来,如蚯蚓般扭动着爬向剑柄。他这才看清,那些根本不是符咒——而是用往生蛊血书写的契约,每一笔都对应着墨家历代铸剑师的生辰八字。
青铜棺椁突然炸裂,数百具剑胚傀儡如蝗虫般扑来。它们的胸腔裂开,露出用《往生经》炼制的血肉核心——那分明是一个个婴孩的残缺躯体,手脚都被改造成了剑刃形状。最前排的傀儡突然齐声尖叫:\"爹爹!\",声音与墨渊幼时如出一辙。
沈砚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非攻剑上的血虫疯狂啃噬着他的虎口。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彻底脱离身体,正持着一柄漆黑如墨的剑走向青铜巨门。影子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莲印记,与墨渊背后的烙印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苏瑶捂着肩头的伤口惨笑,她的玉佩已完全融化,露出里面封存的一截指骨,\"血影魔宗要的不是剑冢,而是能开启往生门的...墨家血脉。\"她突然暴起,残存的左手如鹰爪般掏向沈砚秋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墨渊的判官笔从背后刺穿苏瑶咽喉。笔尖带出的不是鲜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走啊!\"他七窍中的黑血突然转成金色,那是墨家秘传的燃魂之术,\"往生蛊要用三百童男童女为引...但更需要一个...活着的铸剑师...\"
墨渊的身体如陶器般龟裂,金色火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火焰所到之处,血色藤蔓发出凄厉尖叫,竟像活蛇般扭曲挣扎。初代掌门的尸骸首次露出惊恐之态,它掌中的心脏疯狂跳动,每跳一次就喷出大股黑血。
沈砚秋趁机斩断缠在非攻剑上的血虫。剑身突然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那些根本不是裂痕,而是用微雕技艺刻满剑身的往生咒文。随着咒文剥落,剑柄处浮现出真正的铭文:\"非攻非守,唯护苍生\"。
\"多谢...师兄...\"墨渊的金色身躯已燃烧过半,他转头看向沈砚秋,左眼重新变得清澈,\"记得...把我和剑胚...都烧干净...\"话音未落,他的身体轰然炸开,金色火浪席卷整个剑冢。数百具剑胚傀儡在火中手拉着手,竟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血月突然裂成两半。青铜巨门在烈焰中剧烈震颤,门缝里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半截焦黑的骨骸。沈砚秋的倒影突然回头,漆黑剑锋直指他眉心:\"你逃不掉的...下一个百年...\"
黎明时分,沈砚秋抱着墨渊焦黑的判官笔走出山脉。他左手的血肉已被血虫啃噬殆尽,露出森森白骨。非攻剑彻底碎裂,只余剑柄上八个黯淡的字迹。
山脚下,幸存的墨家弟子正在清理战场。林羽拖着断腿在灰烬中翻找,突然捧起一块闪着金光的骨片——那是墨渊头盖骨的一部分,上面刻着微缩的墨家机关图。军医夏萤的符咒尽毁,正用银针缝合自己腹部的伤口,每一针都带出细小的血虫。
\"主上...\"一名年幼的弟子怯生生递上水囊。沈砚秋接过时,发现孩子手腕内侧有个莲花状的胎记——与血傀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孩子的发顶,指间悄悄夹着一枚从剑冢带出的青铜碎片。
远处的城墙上,新任守将正在指挥修复工事。没有人注意到,他铠甲缝隙间偶尔闪过的血色藤蔓。更没有人看见,沈砚秋影子在朝阳下的角度,与昨夜那个持黑剑的身影完全重合。
当夜,沈砚秋独自来到墨家禁地。烛光下,他摊开从苏瑶残骸中找到的羊皮卷。随着青铜碎片的靠近,卷轴上渐渐显现出隐藏的文字——那竟是往生蛊的培育方法,末尾标注着:\"蛊成之日,需以铸剑师心血浇灌\"。
墙上突然传来轻微的抓挠声。沈砚秋的左手白骨自动书写起来,写下的却是三百年前的古文字:\"剑灵非邪,人心为蛊\"。窗外的月光忽然暗了一瞬,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隐约可见多出了一条手臂的轮廓。
\"我明白了。\"沈砚秋突然捏碎青铜碎片。鲜血渗入羊皮卷的刹那,所有文字都化作血虫四散而逃。他取出墨渊的骨片,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下一个百年,我会准备好。\"
地底深处,未被燃尽的藤蔓突然抽搐了一下。它们缠绕着一具新生的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与沈砚秋佩剑相同的纹路。更深处,某个与剑冢结构完全相同的密室里,三百个琉璃瓶正在无声震颤,每个瓶中都漂浮着一枚莲花形状的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