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梁柱在烛火中投下森然的影子,如同殿内凝滞的空气。
金国皇帝完颜晟的手指死死抠着龙椅扶手上的雕纹,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木头里,鎏金的纹饰被他磨出细碎的声响。
他原本蜡黄的脸此刻涨成了紫青色,眼球上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盯着阶下那个身着宋帝冕服的身影,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有团火在胸腔里烧得他喘不上气。
身旁的丞相完颜宗弼早已按捺不住,铁甲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他猛地向前跨出半步,腰间的佩刀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晃动,刀鞘上的金环撞出急促的声响。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此刻却拧成了一团,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陛下!”他嘶哑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目光像淬了毒的箭,“赵翊这是要将我女真皇族碾成泥啊!”
话音未落,完颜晟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怒喝,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劈裂:“把公主、嫔妃、皇后按价抵押?还要送进浣衣院让汉奴糟蹋?!”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翡翠镇纸被震得滚落在地,摔出清脆的碎裂声。“赵翊!你这是要比掘我大金的祖坟更过分!”
完颜宗弼的胸膛剧烈起伏,铁甲下的肌肉贲张如铁石,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为什么?!”他向前逼近两步,目光死死锁着赵翊,“你为何非要对我女真皇族赶尽杀绝?!”
赵翊站在殿中,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中明明灭灭,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仿佛在看两只困兽挣扎。
听到这话,他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扫过殿内瑟瑟发抖的金国朝臣。
完颜宗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着不甘与愤怒:“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们有这般刻骨的恨意?
尤其是对我女真皇族!”他猛地抬手,指着赵翊的鼻子,伤疤因动作而绷紧,“从你屠戮我女真勇士的俘虏开始,到把我二哥完颜宗望的尸体挂在燕京城头示众,再到将完颜不惊折磨得不成人形,还以此为借口发动‘伐金计划’……你恨不得立刻踏平我大金!”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如波涛,声音却陡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困惑与痛苦:“难道就因为我们曾侵略大宋?
就因为我女真勇士对你们的百姓残暴对待?可这是战争!是每场战争都免不了的结果!”
他忽然提高音量,像是在质问苍天,“你对我皇族赶尽杀绝,我更想不通!
我大金立国以来,从未俘虏过你们赵家皇族,从未攻破你们的东京城,更从未玷污过你们赵家任何一位皇族妻女!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完颜宗弼的目光扫过殿内,像是在寻求答案,最终落回赵翊脸上,带着一丝探究:“难道是因为我们曾对辽国公主、嫔妃那般残忍,你便要替他们报仇?
就因为你是辽国三公主的夫婿,便对我们怀如此深的恶意?”他忽然嗤笑一声,伤疤扯出狰狞的弧度,“我不信!这不过是骗骗百姓的鬼话,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绝非如此!”
他向前再跨一步,几乎要踏上台阶,眼中竟泛起一丝哀求:“告诉我,为什么?这是我二哥临死前想知道的,也是陛下想知道的!哪怕让我死,我也愿意!”说罢,他挺直脊梁,铁甲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判决。
完颜晟坐在龙椅上,双手紧紧攥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阶下的赵翊,眼神复杂,既有帝王的尊严,又有困兽的绝望。
方才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用目光催促着赵翊,仿佛连开口的力气都已耗尽。
殿内的金国朝臣们大气不敢出,有人偷偷瞟向完颜宗弼,眼神里带着惊惧与不解;
有人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地面上能开出答案;
更有人双手合十,嘴唇翕动,像是在祈祷这场噩梦快点结束。
赵翊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抬手抚了抚冕冠上的珠串,动作慢条斯理,眼神却如寒冰般扫过众人:“你真想知道?连死都不怕?”
他的目光转向完颜晟,又扫过殿内所有金国朝臣,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你们也想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真正的原因——但凡是知道的,都要死!
因为这是天大的秘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你们愿意吗?”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一阵骚动。
方才还伸长脖子好奇的朝臣们,此刻纷纷变了脸色。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同僚,引来一声低呼;
有人脸上的好奇瞬间被恐惧取代,连连摆手;
更有人急中生智,躬身说道:“陛下,臣等不过是一时好奇,并非真心想窥探秘密,还是不知为好!”
“是啊是啊,”立刻有人附和,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这等机密,臣等愚昧,不配知晓!”
完颜晟看着下方骚动的朝臣,又看了看一脸决绝的完颜宗弼,最终疲惫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中的最后一丝坚持已然熄灭,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既是大秘密,朕便不必知道了,免得自寻烦恼。”
说罢,他向后靠在龙椅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连挺直腰杆的力气都没有了。
“哈哈哈!”赵翊的笑声再次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果然,能活着,谁愿去死?”
他向前走了两步,玄色龙袍拖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哪怕这个秘密能让你们大吃一惊,直呼不可能——哈哈哈!”
笑声未落,一声嘶哑的呼喊陡然划破殿内的死寂:“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