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语的瞳孔骤然收缩，死亡的阴影与眼前蝴蝶妖怪的狰狞面容同时袭来。
胸腔里的心跳如战鼓擂动，几乎要撞破喉咙。
那妖怪碗口大的复眼垂落，密密麻麻的小眼面映着他被抵在树根上的狼狈模样。
锯齿般的獠牙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随着腥臭气息缓缓张开，每一颗牙尖都凝着黏稠的涎水。
“人类的肉……很好吃……”
沙哑的嗓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
言不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间涌上强烈的干呕感。
他的背脊死死贴着粗糙的树皮，连呼吸都带着冻土般的寒意。
然而此刻的他却避无可避，那被震的发抖的右手此刻也是紧紧地握着骨刀，想要再度反击。
蝴蝶妖怪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在刀刃尚未扬起时。
蝴蝶妖怪侧腹突然暴伸出灰紫色触手，如铁钳般缠上他的手腕，湿腻的吸盘死死扣进皮肉，将骨刀“当啷”震落在地。
“哼～”
一道闷哼声从言不语的口中传出。
腥臭气息裹着细碎鳞粉扑在脸上，他能看清妖怪复眼上每道裂纹里凝结的黑垢，以及那些在触须关节处蠕动的细小蛆虫。
被钳制的手臂传来骨头错位的闷响，藤蔓般的触手正顺着小臂疯狂收紧，每一寸肌理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乖乖被我吃了吧！”
蝴蝶妖怪张开嘴，靠近言不语的耳朵，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言不语他猛地偏头躲过，受伤的左手双指悄然并拢，指尖凝着一缕肉眼难辨的青芒。
气法如蛛丝般在毛孔间游走，于皮肤下织出细密的网。
就在妖怪巨口即将合拢的刹那，言不语突然转头，瞳孔里映着对方复眼的千百个倒影，冷声开口。
“我问你，九霄域……在哪？”
腥臭的气息骤然凝滞。
蝴蝶妖怪的下颌僵在半空，碗大的复眼剧烈颤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眼面里翻涌着惊疑。
“你是什么人？”
它的触须不安地绞动，关节处的蛆虫簌簌掉落。
“我问你……九霄域……在哪？”
言不语没有回答，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双指前探的青芒陡然暴涨。
妖怪看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意，心脏莫名一缩，竟在瞬间生出俯首帖耳的错觉。
这诡异的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它第一次对眼前的人类生出审视之意。
这具沾满血污的躯体里，似乎藏着比妖力更让它忌惮的东西。
蝴蝶妖怪感觉到了忌惮，不再想要吃了言不语，而是准备直接杀了他。
那种感觉，太过于骇人，一个人类竟然可以让妖怪感觉到忌惮，这种人，不能留。
可是在他抬起手里的长矛后，一股巨响瞬间从他的身下响起。
“轰～”
言不语指尖凝蓄的气法轰然炸裂，青白色气浪如出膛炮弹般轰中妖怪腹部。
鳞甲碎裂的脆响混着腥臭血雾炸开。
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断数根纵横交错的根茎才砸在泥地里。
粘稠的墨绿色汁液顺着腹部狰狞的创口汩汩流淌。
“咳～咳～”
蝴蝶妖怪瘫软的倒在地上，那口中不断喷出鲜血。
他的复眼此刻变得极为惊恐，他没有想到，言不语一直在伪装自己的左手不能动，将自己的右手作为吸引，让他完全放下戒备。
可当他准备抬起头看向言不语的时候，却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流光，砸向自己。
“砰～”
“咳～”
一声闷响和一声咳血声同时响起。
只见言不语用膝盖砸向了蝴蝶妖怪的胸膛，那流着血的右手，握着掉落的骨刀夹在了妖怪的脖子上。
黑色的长袍也随后缓缓飘落而下，覆盖了言不语身下的蝴蝶妖怪。
“我问你，九霄域，在哪？”
言不语咬着牙，恶狠狠的问道。
如果不是云水谣教过自己气法，恐怕在这样的世界里，他早已经死了。
但是他却没想到，在九域，施展气法，要比在地球上施展出来的威力还要强大。
他猜想，或许这里是九域的缘故，九域有灵气，而地球没有，所以在这里施展气法，要比在地球更加强大。
“我……我不……知道……”
妖怪虚弱的说道，就连那双复眼都在此刻有了惊恐的神情。
是他大意了，没想到一个连第一境都没有踏入的人类，居然可以施展如此强大的攻击。
言不语听到这个妖怪的回答，眉头微微一皱，“那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魔刹域……”妖怪断断续续的说道，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听到这个答案后，言不语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
只要这里是九域就行，他就怕这里不是九域，不然他该上哪去寻找九霄域。
“告诉我，怎么离开魔刹域，九霄域，又该去哪里找？”
言不语将刀缓缓滑破妖怪的脖颈处，墨绿色的血液也在这一刻流出。
然而蝴蝶妖怪却只是一开一合的蠕动着，却并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言不语见此，微微皱眉，便不再犹豫，挥刀抹开了蝴蝶妖怪的脖颈。
一瞬间墨绿色的血液喷洒而出，溅在了他的脸上，随即便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腔。
言不语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理反应，立刻远离这个妖怪，用力的干呕起来。
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很是不适，可却也是在这个时候不得不下手的理由。
他也想起了云水谣给自己介绍过的魔刹域，这里是混乱危险的世界。
他原本对妖魔鬼怪的憧憬，也在这一刻变得荡然无存。
看着妖怪那腹部破开的大洞，他有些恍惚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是在接受自己来到了九域。
也在接受，这一切对自己的冲击。
黑色的长袍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从布料中伸出根根丝线，为言不语的脸上剥离着那肮脏的血液。
“还好有你，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好过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云水谣都没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九霄域在哪？怎么离开魔刹域！”
言不语一边感受着黑袍清理着自己身上的污秽，又像是在和黑袍对话一般，喃喃自语。
可他没有发现的是，那妖怪里的血液所蕴含的生命力，顺着地面缓缓钻入他的身体中。
他垂落在地的左手上，毛孔里闪烁着微光，彼岸花的模样，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