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梧桐血祭
极南之地的热风卷起腐叶时,我靴底的血蛭毒痂正簌簌剥落。萧彻靠在百年榕树上擦拭软剑,剑锋映出他日渐苍白的脸——那些渗入肌理的黑血已爬上他喉结,在锁骨处凝成诡异的蛛网纹。
“别擦了,”我夺过他的剑,灵核在掌心发烫,“再拖下去,你的心脏就要被毒血腌透了。”
苏晚卿的狐火突然在指尖暴涨,照亮密林中蜿蜒的金线——那是梧桐树的气根,每根都缠着白脉咒文。老账房先生的密信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万年梧桐生于极南血渊,其叶可解百蛊,然需圣女心头血为引,且……”
切什么?
记忆碎片被热风撕碎。萧彻突然咳嗽着呕出黑血,溅在气根上的咒文竟瞬间转红,像被点燃的引线。密林深处传来隆隆巨响,参天梧桐的冠幅在雾中若隐若现,主干上竟嵌着无数白骨——那是历代试图取叶者的残骸。
“是守梧族的‘万骨阵’,”萧彻抹去嘴角血沫,软剑插进地面稳住身形,“传说他们用活人献祭,喂养梧桐……”
话音未落,数十支淬毒竹箭从雾中射来。我拽着萧彻滚进树洞,却见竹箭钉在树干上,竟渗出与他体内相同的黑血。树洞里突然伸出只枯手,抓住我的脚踝尖叫:“圣女来了!快拿她的心祭树!”
守梧族的老妪从树根钻出,她脸上的皱纹里全是凝固的血垢,脖颈挂着串人牙项链。萧彻挥剑斩断她的手,却见断口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蠕动的金线虫。
“金线虫?”我捏碎虫体,灵核与虫尸产生共鸣,“这不是南楚黑脉的秘术吗?”
老妪狂笑起来,从怀中掏出枚血玉:“三百年前白脉圣女毁我血蛊,如今轮到我用她的血脉祭树!”血玉撞上我心口狐印,爆发出的黑芒竟穿透灵核防御,震得我喉间泛起腥甜。
记忆在此刻拼合:守梧族本是白脉分支,当年因不满圣女封印狐帝,叛逃至极南用活人血祭梧桐,妄图培育出能复活狐帝的“万蛊之叶”。而母亲当年留下的密信,缺的那半句正是——“梧桐之叶需以纯净圣女血浇灌,若染邪祟,反成蚀骨毒叶”。
“萧彻,快走!”我推开他,灵核之力在体内暴走,“他们想用我的血污染梧桐叶!”
黑芒突然暴涨,将整个树洞封死。老妪甩出金线虫网,每只虫都咬着守梧族战士的魂魄——他们早已被炼成活尸,唯有圣女血能让他们解脱。萧彻挥剑劈开虫网,却被活尸们抱住双腿,黑血顺着剑刃腐蚀他的铠甲。
“阿月,用灵核净化他们!”他的声音带着痛苦,“像净化母蛊那样!”
我点头,却在调动力量时,感觉苏晚卿的狐火突然熄灭——守梧族在梧桐树干刻下的血咒,正在吸食我的本源之力。老妪趁机将血玉按在我眉心,无数黑虫钻进我的血管,与灵核里的萧彻魂魄剧烈冲撞。
“萧彻……救我……”我跪倒在地,看见灵核中的他正在被黑虫吞噬,“他们要……复活狐帝……”
萧彻猛地挣断活尸,软剑刺穿老妪的心脏。但她的尸体竟化作金线虫群,钻进梧桐树干,树干上的白骨突然睁开眼,齐声吟唱:“圣女血,梧桐祭,狐帝醒,天下泣……”
梧桐树冠开始滴血,每滴都凝成黑红色的叶子。萧彻抱住我后退,却被落叶割破手臂,黑血顺着伤口蔓延得更快:“这是……蚀骨叶!”
我看着他迅速发黑的手臂,突然想起母亲的另一段记忆:“若梧桐叶被邪祟污染,唯有以守护者之心为引,圣女血为祭,方能净化。”
“萧彻,”我握紧他的手,灵核在绝望中爆发出强光,“还记得壁画里的白脉圣女吗?”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了然:“你想做什么?不行!”
“没有时间了!”我推开他,将灵核按在梧桐树干上,“当年母亲用肋骨封印母蛊,今天我就用灵核净化梧桐!”
狐帝本源与守护者符文在体内炸开,白发瞬间长到地面,狐耳狐尾同时显现。梧桐树干的血咒被金光撕裂,那些蚀骨叶纷纷化作白蝶,翅膀上印着萧彻母亲的守护者图腾。
“不可能!”老妪的残魂在虫群中尖叫,“白脉圣女怎么可能同时掌控两种力量?”
我没有回答。灵核正在与梧桐本体融合,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树心里沉睡着的古老意识——那是狐帝当年留下的一丝善念,被守梧族的血咒禁锢了三百年。
“萧彻,”我回头看他,嘴角溢出金光,“接住梧桐叶。”
无数雪白的叶子从树冠飘落,每片都带着治愈的暖流。萧彻接住叶子贴在伤口,黑血竟像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真正的净化,需要我将灵核彻底融入梧桐。
“阿月!不要!”萧彻冲过来想抱我,却被梧桐根系缠住。
我对他笑了笑,将灵核的最后力量注入梧桐。狐帝的善念被唤醒,与守护者符文共鸣,爆发出的金光净化了整个极南密林,守梧族的血咒灰飞烟灭,那些白骨也化作光点消散。
“原来如此,”我看着灵核与梧桐融为一体,“狐帝与守护者本是同源,当年的战争不过是场误会。”
梧桐树干裂开,露出一枚雪白的种子,上面刻着完整的狐形与守护者符文。萧彻挣脱根系抱住我,声音哽咽:“你做了什么?灵核呢?”
我抚摸着他胸口,那里现在跳动着梧桐种子的微光:“灵核化作梧桐种子了,以后它会代替我守护你,守护天下。”
苏晚卿的狐火突然重新燃起,附在种子上:“姐姐,我找到让你回来的办法了!只要用梧桐树的年轮刻下复活咒,再收集……”
她的话没说完,远处传来幽冥阁的哨音。数十名暗卫从雾中冲出,为首的竟是戴着白狐面具的神秘人,他手里拿着枚破碎的灵核——那是当年被萧彻大伯夺走的另一半!
“哈哈哈!灵核果然在这里!”神秘人摘下面具,露出张与萧彻一模一样的脸,“妹妹,好久不见。”
双胞胎?
我震惊地看着他,灵核残留的记忆碎片显示:当年母亲生下的是双胞胎,哥哥被幽冥阁偷走,培养成杀手,而他,正是萧彻的孪生哥哥,幽冥阁现任阁主!
“原来如此,”我握紧萧彻的手,梧桐种子在他胸口发烫,“难怪你一直能感应到灵核,原来我们本就是一体。”
阁主冷笑,将破碎的灵核按在梧桐树干上:“现在灵核归位,狐帝即将复活,而你,妹妹,将成为最好的祭品!”
暗卫们同时发动攻击,血咒在空中织成大网。萧彻将我护在身后,梧桐种子爆发出柔和的金光,竟将所有血咒反弹回去。阁主震惊地后退,看着自己的手被血咒腐蚀:“怎么可能?这明明是狐帝的力量!”
“因为灵核已经净化,”我走到萧彻身前,狐耳在金光中闪烁,“现在它代表的是守护,不是毁灭。”
阁主突然狂笑,掏出枚漆黑的虫卵:“守护?那就看看这枚‘灭世虫卵’能不能被净化!”虫卵撞上梧桐树干,瞬间孵化出无数噬灵虫,开始啃食梧桐种子的光芒。
萧彻立刻催动种子力量,金光与虫群激烈碰撞。我看着他额间的汗珠,突然做出决定。我从他胸口取出梧桐种子,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同时调动残余的本源之力。
“阿月不要!”萧彻想阻止,却被我用狐火定在原地。
种子吸收我的血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化作一道光柱直冲天际。噬灵虫群在光中消散,阁主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被金光分解成粒子。
“不!我的狐帝!我的力量!”
他的身影消失在光雨中。梧桐树干上的年轮突然转动,露出母亲当年留下的密卷:“灵核本是同源,分则祸,合则安。圣女与守护者同心,方能解天下厄。”
光柱散去,梧桐树下只剩下我和萧彻,以及一枚崭新的灵核——它不再是狐形,而是融合了梧桐叶的守护者符文,散发着平和的光芒。
“你……”萧彻看着我,眼中充满后怕,“又擅自做决定。”
我笑了笑,将灵核嵌入他胸口:“这次不一样,你看。”
灵核与他的心脏共鸣,竟分出一缕金光融入我的眉心。我感觉失去的力量正在恢复,而灵核不再是负担,而是连接我们生命的纽带。
“原来如此,”萧彻握住我的手,灵核在我们之间跳动,“同心同命。”
极南密林的雾气散去,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洒下,在我们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白脉守护者们循着金光赶来,看见复活的梧桐和融合的灵核,纷纷跪地叩拜。
“圣女大人,守护者大人,”老账房先生老泪纵横,“天下终于太平了。”
我看着萧彻眼中的自己,发间的狐耳闪烁着柔和的金光,颈间的灵核纽带温暖如常。
“太平?”我笑了笑,握紧萧彻的手,“或许吧,但只要有你在,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我都不怕。”
萧彻低头,在我额间印下轻吻,灵核的光芒将我们包围。
极南的危机已解,幽冥阁的阴谋破产,而我和萧彻的故事,才刚刚进入新的篇章。这一次,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而是同心同命的守护者。
至于那些未知的挑战,那些可能再次出现的黑暗——
我抚摸着胸口的灵核纽带,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坚定心跳,微微一笑。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守护好这个世界,守护好彼此。
而这,就是属于我们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