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楚狐禁
马蹄踏碎南楚边境的晨霜时,我袖中灵核突然发烫。抬眼望见关隘牌坊上剥落的狐形雕刻,才惊觉掌心不知何时已被血纹灼出细痕——那是萧彻魂魄融入灵核后,第一次传递如此强烈的感应。
“苏姑娘,前面就是狐族旧地了。”太子勒住缰绳,玄色披风扫过结霜的草丛,“传说百年前狐族内乱,如今只剩残部盘踞在黑木崖。”
我跳下马,指尖抚过牌坊裂缝里的朱砂咒文。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母亲曾说南楚狐族分为黑白两脉,白脉守护灵核,黑脉却妄图借灵核复活狐帝——而我身上的狐印,正是白脉圣女的标记。
“太子可知黑木崖如今谁在掌权?”我握紧萧彻的软剑,剑鞘上的守护者符文在霜气中若隐若现。
太子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枚青铜令牌:“萧彻留下的密信说,持此牌可找白脉长老议事。只是……”他突然皱眉,指向远处林梢——那里盘旋着数只乌鸦,羽翼上竟纹着幽冥阁的图腾。
“他们追来了。”我捏碎袖中人偶,那是用玄甲将军血发做的替身咒,“太子带骑兵先走,我去引开追兵。”
“不可!”太子拔剑挡在我身前,“萧彻临行前千叮万嘱,若有不测……”
他的话没说完,林中突然射出数十支淬毒羽箭。我拽着太子滚到牌坊后,却见羽箭钉在石面上,竟化作缕缕黑烟——是幽冥阁新研制的化骨毒。
“有意思,”我抹掉溅在脸上的毒雾,血纹在掌心亮起猩红光芒,“敢在狐族地界动土,当真是活腻了。”
异能爆发的瞬间,牌坊上的狐形雕刻突然发出金光。那些乌鸦被光刃扫中,立刻惨叫着化为灰烬,而林子里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我拉着太子冲进黑木崖,身后传来幽冥阁暗卫的呼喝:“抓住她!阁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木崖的树木都缠着猩红藤条,叶片上凝着类似血液的露珠。太子突然捂住口鼻:“小心,这是‘血荆’,吸入花粉会全身溶血。”
我摘下面纱捂住他口鼻,自己却感觉体内灵核在发烫——那些血荆竟主动避开我,藤条自动分开露出路径。记忆深处,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白脉圣女血可活荆,是黑木崖唯一的活物路标。”
“跟我来。”我拽着太子穿过血荆丛,来到崖顶的破庙前。庙门上的“白狐祠”三字已被血荆缠绕,殿内供着的却不是狐仙,而是半截焦黑的狐尾——正是灵核的实体化形态。
“你终于来了,圣女。”
阴影里走出个老妪,她穿着褪色的白狐裘,脸上布满与血荆同源的红色纹路。太子立刻举剑:“你是何人?”
老妪轻笑,指尖抚过狐尾焦痕:“我是守着灵核残骸的老狗,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白脉圣女归位。”
灵核残骸?
我拿出怀中的光核,它立刻与供桌上的焦尾产生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老妪突然跪倒在地,额头撞在石板上:“恭迎狐帝归位!”
“我不是狐帝,”我后退一步,灵核在掌心剧烈震动,“我是来阻止灵核复活狐帝的。”
老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疯狂:“阻止?圣女可知当年狐帝为何被封印?是白脉长老背叛了他!如今灵核残缺,唯有借圣女之身重塑狐帝,才能为黑脉报仇!”
话音未落,血荆突然暴起,缠住我和太子的脚踝。老妪举起匕首扑来,刀刃上刻着幽冥阁的咒文:“阁主说了,只要献上圣女心脏,黑脉就能重掌狐族!”
原来她是黑脉叛徒,早就勾结了幽冥阁!
我挥剑斩断血荆,却感觉苏晚卿的魂魄在体内躁动。她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姐姐,快用灵核净化血荆!这是当年母亲用狐帝心头血种下的守护结界!”
守护结界?
我将灵核按在血荆上,光核立刻爆发出柔和的金光。那些缠绕的藤条纷纷退散,露出墙壁上被掩盖的壁画——画中白脉圣女将灵核一分为二,用自己的心脏封印了狐帝的狂暴之力。
“原来灵核本是完整的,”我看着老妪惊恐的脸,“是母亲为了阻止狐帝灭世,才将灵核劈成两半,一半封入狐尾化石,一半融入我的心脏。”
老妪尖叫着扑上来,却被复活的血荆缠住。她身上的幽冥阁咒文遇光即燃,转眼就化为飞灰。太子捡起老妪掉落的令牌,上面刻着“黑脉令”三个字:“看来幽冥阁早就渗透了狐族内部。”
灵核突然剧烈震动,投影出萧彻的影像。他站在一片血荆花海中,身后是座刻满符文的石碑:“阿月,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已经……不重要了。听着,灵核另一半在北境冰窟,只有集齐两半,才能彻底封印狐帝。但记住,千万别信任何人,包括……”
影像突然碎裂。灵核的光芒黯淡下去,我握紧它,感觉萧彻的气息正在消散。太子扶住我摇晃的身体:“萧彻他……”
“他还活着,”我擦掉眼泪,灵核在掌心重新亮起,“至少他的魂魄还在灵核里,等我集齐两半,就能复活他。”
黑木崖下突然传来号角声。我掀开窗纸,看见无数幽冥阁暗卫正顺着血荆藤蔓攀爬,为首的竟是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他腰间挂着萧彻父亲的玄铁令牌。
“是幽冥阁阁主!”太子握紧剑柄,“他怎么会亲自来?”
我抚摸着灵核,感受着里面传来的警示:“因为他知道,我就是灵核的另一半容器。”
记忆如闪电般劈开迷雾。母亲当年并非被阁主杀死,而是自愿将灵核另一半融入我的心脏,以白脉圣女之血为引,设下百年封印。而萧彻剜去的心头血,正是激活封印的关键。
“太子,”我将灵核塞进他怀里,“带着它去北境冰窟,我来挡住他们。”
“不行!”太子想拒绝,却被我点了睡穴。我将他藏进血荆树洞,提剑走出破庙,正撞上白狐面具男的刀锋。
“圣女果然不凡,”他声音嘶哑,面具缝隙里透出幽绿光芒,“可惜啊,你母亲的封印,该破了。”
暗卫们同时发动攻击,血咒在空中织成大网。我发动异能操控血荆,却发现灵核不在体内,力量大打折扣。白狐面具男的刀眼看就要劈中面门,千钧一发之际,血荆突然暴涨,将我卷到半空。
“姐姐,接着!”
苏晚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同时我感觉心口一热——她竟将自己的狐妖魂魄化作灵核碎片,强行激活了我的本源之力!
“你……”我震惊地看着双手泛起的狐火,“为什么帮我?”
“因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想再当棋子了。”
狐火瞬间吞噬了所有暗卫。白狐面具男惊恐地后退,面具从脸上滑落,露出萧彻父亲那张苍老的脸:“不可能!你怎么会同时拥有白脉和黑脉的力量?”
“因为我是狐帝转世,”我一步步逼近,狐火在脚下绽开血色莲华,“也是白脉圣女的女儿。”
萧父突然狂笑,从怀中掏出枚破碎的玉佩:“就算你觉醒了又如何?灵核另一半在北境冰窟,而那里……”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我用狐火烧成了灰烬。我捡起他手中的玉佩碎片,上面刻着“北境寒渊,守护者殇”八字——这是萧彻母亲的遗物,当年她为了封印灵核另一半,冻死在冰窟里。
黑木崖在篝火中崩塌。我从树洞抱出太子,看着灵核碎片在他怀中发光,突然明白萧彻未说完的话——千万别信守护者血脉,因为他们世代守护的,不是灵核,而是封印狐帝的使命,哪怕牺牲至亲。
“对不起,萧彻,”我抚摸着灵核,“这次换我来守护你,还有这个世界。”
太子悠悠醒转,看见我发间新长出的白狐耳,惊得说不出话。我摘下耳尖的霜花,对他笑:“走吧,去北境冰窟,复活你的好兄弟。”
北境的风像刀子般刮过面颊。我们骑着快马穿越雪原,灵核碎片在怀中越来越冷,仿佛预示着前方的艰险。我摸了摸心口,苏晚卿的魂魄已经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缕狐火,在我指尖跳跃。
“前面就是寒渊了。”太子指向远处的冰川,那里隐约可见一座冰铸的宫殿。
我握紧萧彻的软剑,剑身上的守护者符文与灵核碎片产生共鸣。记忆深处,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月,灵核两半相吸时,会打开狐帝的封印之地,那时你必须做出选择——是复活狐帝,还是……”
还是什么?
我看着掌心的狐火,又想起萧彻化作光点时的微笑。灵核碎片突然剧烈震动,冰川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透出刺骨的寒气,以及……无数守护者的枯骨。
“他们都是为了封印灵核而死。”太子跪在枯骨前,声音哽咽。
我走进宫殿深处,看见中央冰棺里躺着的女子——她穿着与我母亲同款的白狐裘,胸口插着半截狐尾化石,正是灵核的另一半。
“这是萧彻的母亲,”我抚摸冰棺,灵核碎片自动飞入化石缺口,“也是最后一任白脉圣女。”
两半灵核合一的瞬间,整个冰窟开始崩塌。狐帝的虚影在灵核中浮现,他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吞噬我的意识。
“阿月!不要靠近!”萧彻的声音在灵核中响起,“快用守护者符文封印他!”
我看着灵核中萧彻的魂魄正在被狐帝吞噬,突然做出决定。我将手按在灵核上,调动所有本源之力,不是为了封印,而是为了融合。
“萧彻,对不起,”我含泪微笑,“我不能再让你为我牺牲了。”
狐帝的力量与我的血脉融合,白发瞬间长到地面,狐耳狐尾同时显现。但我没有被吞噬,反而感觉萧彻的魂魄与我融为一体,他的守护之力,我的狐帝本源,在灵核中达成了奇妙的平衡。
“你……”狐帝虚影震惊地后退,“你竟然能融合守护者与狐帝之力?”
我握紧融合后的灵核,它化作一枚狐形吊坠,戴在我的颈间。萧彻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宠溺的笑意:“傻丫头,这下我们真的分不开了。”
冰窟外传来幽冥阁的呐喊。我抱着萧彻母亲的遗骸走出宫殿,对太子说:“走吧,回京城。”
“回京城?”太子不解,“灵核已经……”
“灵核在我身上,”我抚摸颈间的狐形吊坠,“而幽冥阁的老巢,在京城。”
雪风吹起我的白发,与狐尾交织在一起。颈间的吊坠发出柔和的光芒,里面映出萧彻的笑脸。我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艰险,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京城的阴谋,狐帝的复活,还有那些欠了血债的人——等着吧,我苏凌月,带着灵核和守护者,回来了。
而这一次,我要亲手改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