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城邪影
风沙裹着青铜碎屑打在面甲上时,我终于看清傀儡古城的全貌。坍塌的城楼残骸里,无数青铜齿轮还在空转,每道裂缝都嵌着风干的血垢——那是当年父亲用容器血脉浇筑的地基。
「娘亲,看。」女婴突然指向城墙缺口,那里斜插着一柄断剑,剑柄缠着的红发已被风沙磨成碎絮。我认出那是沈渊的佩剑,剑刃上刻着的镇邪符文正在渗出黑血。
「他来过这里。」我握紧手中的青铜钥匙,钥匙孔突然喷出白雾,在沙地上绘出父亲的笔迹:「傀儡之心,在钟楼之下。」
钟楼位于古城中央,塔身布满会呼吸的青铜鳞片。我们刚踏上台阶,鳞片突然张开利齿,将去路封死。女婴伸手触碰鳞片,她手腕的铃铛图案竟与鳞片上的邪灵印记共鸣,整座钟楼开始逆时针旋转。
「这是『逆时阵』。」我想起父亲手记里的记载,「当年他用十七个容器的时间血脉,造了这座镇压邪灵的钟。」
话音未落,钟楼顶突然砸下一口青铜巨钟。我拽着女婴滚进塔基的暗格,却看见暗格里堆满了头骨——每颗头骨的眉心都嵌着与沈渊同款的金色瞳孔。
「这些是……」我拿起一颗头骨,后脑刻着「容器十九号」的字样。女婴突然咬住我的手指,指向暗格深处的石门,门上用活人血写着:「第十八号容器,在此献祭。」
石门突然自行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具水晶棺材。棺材里躺着的少女与我长得一模一样,她胸口插着的镇魂锁正在滴血,而血滴在棺底汇成的,竟是林鹤轩的脸。
「原来父亲当年留了两具第十八号容器。」沈渊的声音突然从棺材里传来,我震惊地看见他的青铜傀儡手从棺材底部伸出,「他怕我控制不住邪灵,所以找了你的孪生妹妹做后手。」
水晶棺材突然炸裂,孪生妹妹睁开眼时,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她抬手摘下胸口的镇魂锁,锁身立刻化作万千血线,将女婴缠成茧状:「姐姐,好久不见。」
「你没死?」我握紧傀儡线,却发现线尾系着父亲的青铜铃铛,「当年林鹤轩不是杀了你吗?」
「杀我的,是父亲。」她轻笑时,血线钻进女婴手腕的铃铛图案,「他怕我和你争容器之位,所以用镇魂锁封了我的记忆。」
钟楼突然剧烈震动,我这才发现,整座钟塔竟是用孪生妹妹的血脉驱动的。她每走一步,塔身的青铜鳞片就脱落一片,露出里面蠕动的邪灵。
「现在,该让第十八号容器归位了。」她举起镇魂锁,血线穿透我的肩膀,「只要用你的血激活钟塔,邪灵就能冲破所有封印。」
女婴突然在血茧里发出青铜碎裂的声响,她手腕的铃铛图案爆发出金光,将所有血线熔断。孪生妹妹震惊地看着女婴眉心浮现的镇邪符文,那符文与父亲衣冠冢前的十七盏青铜灯完全一致。
「不可能!她明明是第十九号容器!」孪生妹妹拽住女婴的脚踝,却被她身上的金光灼伤,「父亲到底还瞒着我们多少事?」
沈渊的青铜傀儡突然从地下钻出,他手中握着的,竟是父亲当年没完成的「万傀之心」。心脏状的青铜器件上刻着十八个容器的生辰八字,包括女婴的。
「父亲用第十九号容器做了『心核』,」沈渊将万傀之心按在钟塔中央,「现在,该让邪灵看看真正的镇邪之力了。」
万傀之心爆发出强光,钟塔的青铜鳞片纷纷脱落,露出里面刻满的镇邪符文。孪生妹妹身上的邪灵被猛地拽出,化作黑雾钻进万傀之心,而她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原来如此,」她看着自己变回正常的双手,「父亲不是要牺牲我们,是要用我们的血脉,永远困住邪灵。」
话音未落,万傀之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我看见父亲的虚影从里面走出,他依次抚摸我的眉心、孪生妹妹的头顶,最后将手放在女婴的心脏上:「对不起,我的孩子们。」
沈渊的青铜傀儡突然开始崩溃,他的身体碎片化作万千青铜蝶,围绕着万傀之心飞舞。我这才发现,每只蝶翼上都刻着镇邪符文,而蝶群组成的,正是父亲当年没说完的那句话:
「真正的镇邪,不是封印,是宽恕。」
女婴突然张开双手,万傀之心飞入她的掌心,变成一枚普通的青铜铃铛。孪生妹妹握住我的手,我们掌心的邪灵印记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父亲的姓氏「苏」。
「看来,一切都结束了。」沈渊的声音从青铜蝶中传来,「但邪灵的本体还在,我需要去……」
话未说完,古城突然开始坍塌。我抱着女婴,牵着孪生妹妹冲向城门,却在出口处看见林鹤轩的残党——他们推着装满血傀的囚车,正堵住唯一的生路。
「苏念棠,把万傀之心交出来!」为首的残党举起翡翠号角,血傀们集体睁开红眼,「否则,这座城的机关会把你们碾成齑粉!」
沈渊的青铜蝶突然组成一道光墙,挡在我们身前。我看见蝶群中浮现出沈渊的脸,他对我微笑着,金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邪祟:「走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光墙碎裂的瞬间,我听见父亲和沈渊的声音在风中重叠:「记住,傀儡术的真谛,不是操控,是守护。」
我们冲出古城时,身后的钟楼正在崩塌,无数青铜蝶飞向天空,化作镇邪的星辰。女婴手中的青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声都在驱散沙漠中的邪灵。
「现在,我们去哪?」孪生妹妹看着我,眼中充满了迷茫。
我抬头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已经放晴,镇邪阁的方向,青铜铃铛正在风中轻颤,像是在召唤我们回家。
「回家,」我握紧她们的手,「去重建父亲的傀儡门,用真正的镇邪之术。」
风沙渐息,阳光照在我们掌心的「苏」字印记上,温暖而明亮。远处,镇邪阁的钟声传来,那是新生的号角,也是宽恕的序曲。
当第一只青铜蝶落在女婴肩头时,我知道,所有的诅咒都已解除,而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这一次,没有容器和傀儡,只有三个自由的灵魂,和一个关于守护的承诺。
西域的落日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孪生妹妹指着远处的绿洲,那里隐约可见一座新建的村庄,村口挂着的,正是父亲当年最喜欢的青铜铃铛。
「看来,」我笑了,「父亲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
女婴咯咯地笑了起来,她手中的青铜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与镇邪阁的钟声遥相呼应。风吹过沙漠,带来远处隐约的驼铃声,那是新的希望,也是永恒的守护。
我们三人并肩走向绿洲,身后的傀儡古城渐渐被风沙掩埋,只留下青铜蝶组成的镇邪星辰,在夜空中闪烁。而我们的故事,将在镇邪阁的钟声里,继续书写下去,用爱,用宽恕,用真正的傀儡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