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朝堂血局
暮春的京城飘着柳絮,我站在王府铸剑房门口,看着萧承煜伏案批改奏折的背影,袖口的骨刃突然轻轻颤动——这是它第一次在无杀意时异动,像某种微妙的感应。
“在看什么?”他头也不抬,笔尖划过竹简,“本王脸上有剑纹?”
“在想皇帝的祭天诏书。”我走进书房,指尖掠过案上的密报,“他突然册封大皇子为太子,又调三万御林军拱卫皇宫,分明是防着我们。”
萧承煜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昨晚御膳房送来的点心有毒,看来皇帝已经等不及了。”他抬头看我,目光落在我腰间的新剑上,“你的‘昭雪剑’,能挡住多少暗箭?”
“要看是谁射的箭。”我抽出剑,剑身映出他眼底的血丝,“若是皇室的‘穿云箭’,恐怕需要你腰间的兵符来破。”
他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调整我握剑的姿势:“明日早朝,本王要你随侍左右。皇帝若敢动刀兵,你就用这把剑,斩了他的龙椅。”
我挑眉:“不怕被天下人骂作弑君逆贼?”
“天下人?”他冷笑,“天下人只看得见胜利者的剑,看不见失败者的血。再说了……”他指尖划过我锁骨处的骨刃纹路,“你我早已是皇帝眼中的逆贼,何不逆得更彻底些?”
次日清晨,我随萧承煜进宫,腰间的昭雪剑被侍卫反复检查,却没发现藏在剑柄里的机关——那里藏着能破邪术的朱砂粉,是用沈夜明的骨灰磨成的。
金銮殿上,皇帝看着我腰间的剑,眼底闪过杀意:“雪刃,听说你在剑冢得了奇遇?”
“回陛下,”我俯身行礼,“不过是些铸剑心得,不足为道。”
“哦?”皇帝挥袖,两名侍卫抬着一具棺材进来,“那你且看看,这具‘人剑’是如何炼成的?”
棺材打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我攥紧剑柄,看见里面躺着的竟是侯府的老管家,他心口插着一把刻满符咒的短剑,正是御剑司的“血魂剑”。
“据御剑司来报,”皇帝慢悠悠地说,“此人是你的心腹,帮你传递过暗杀名单——雪刃,你还有什么可说?”
殿上顿时哗然。萧承煜往前半步,挡住我:“陛下仅凭一具尸体,就断定雪刃有罪?臣弟不服。”
“不服?”皇帝拍案而起,“来人,搜身!若查出她身上有御剑司信物,即刻处死!”
侍卫冲上来时,我已退后半步,昭雪剑出鞘三寸,剑气震得他们止步。萧承煜突然抽出佩剑,剑尖指向皇帝:“谁敢动她,先过本王这关!”
“萧承煜!你竟敢谋反?”大皇子怒吼,“御林军何在——”
“御林军?”萧承煜冷笑,“昨夜子时,他们的统领已经被本王拿下了。”他抬手抛出一枚兵符,“不信的话,大皇子可以问问,你安插在御林军中的眼线,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报?”
大皇子脸色惨白,踉跄后退。皇帝看着兵符,眼底闪过惊疑:“你何时……”
“陛下以为,”萧承煜逼近龙椅,“本王在剑冢耽误的这几日,只是在游山玩水?”他转头看我,“雪刃,把你在剑冢发现的东西,呈给陛下看看。”
我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正是剑冢壁画的拓本。展开的瞬间,殿上大臣倒吸冷气——上面清清楚楚画着萧氏皇族与御剑司合谋炼制人剑的场景。
“这是污蔑!”皇帝怒吼,“来人,烧了它——”
“晚了。”我轻笑,“昨夜已有人将拓本抄录百份,散入京城各大茶肆。陛下若想灭口,恐怕得把全京城的人都杀了。”
皇帝踉跄着坐下,手指死死攥住龙椅扶手。萧承煜趁机开口:“陛下年事已高,不如退位让贤,以免晚节不保。”
“你做梦!”皇帝突然冷笑,“就算朕死,也不会让你这个逆子得逞——传旨,废萧承煜皇子之位,贬为庶人!”
“圣旨?”萧承煜大笑,“陛下可知,昨夜太庙走水,先帝遗诏已经烧毁——现在,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过是废话。”
我握紧昭雪剑,感受到殿外传来的杀意——是皇帝暗藏的死士,人数至少有三十。萧承煜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了靠,用只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一会儿我冲出去引开他们,你趁机——”
“不必。”我打断他,“还记得我在剑冢说的话吗?这次,我们一起杀出去。”
死士破窗而入的瞬间,昭雪剑已出鞘。我挥剑斩落为首者的兵器,朱砂粉随剑气散开,那些死士接触到粉末,竟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迅速溃烂。
“这是……”大皇子惊恐后退,“邪术!你用邪术!”
“这是你们欠林家的血债。”我冷笑,剑刃划过他脸颊,“现在,该清算了。”
战斗不过盏茶工夫。当最后一个死士倒在我脚下时,金銮殿已染成血色。皇帝蜷缩在龙椅上,看着我们步步逼近,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玺:“只要你们放过朕,这皇位……朕传给你们!”
“皇位?”萧承煜伸手接过玉玺,“可惜,本王现在不想要了。”他转头看我,“昭雪,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我盯着皇帝惊恐的脸,想起前世他下令灭我全家的场景。骨刃在袖中蠢蠢欲动,却被我强行压制——现在的我,不再是被仇恨支配的傀儡。
“废其帝位,囚于剑冢。”我轻声说,“让他亲眼看看,自己造下的孽,是如何反噬的。”
萧承煜一愣,随即轻笑:“听你的。”他挥袖招来侍卫,“将陛下送往太行山脉,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
皇帝被拖走时,我听见他低声咒骂:“萧承煜,你以为赢了?别忘了血契的诅咒——你和林昭雪,都不得好死!”
萧承煜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和我握锤的茧一样,都是岁月的勋章。
“别听他胡说。”我轻声说,“我们会活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他转头看我,眼底的阴云渐渐散去:“对,我们会活得很好。”他抬手抚过我耳坠,那是用母亲的红宝石盖的,“等处理完政务,本王带你去江南,看看那里的铸剑坊,还有……”
“还有什么?”我挑眉。
“还有本王为你准备的铸剑炉。”他轻笑,“用南海陨铁铸的,比皇宫的还要大三倍。”
我忍不住笑出声:“萧承煜,你这是要把我困在铸剑房里?”
“不,”他认真地说,“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本王的铸剑师,值得最好的一切。”
金銮殿外,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我看着萧承煜手持玉玺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的复仇,从来不是终点。当仇恨的火焰熄灭,剩下的,是重新锻造人生的勇气。
三日后,萧承煜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昭”,大赦天下。我成为王朝首位女铸剑监,在皇宫后苑建了铸剑房,炉中永远燃着不熄的火焰——那是用剑冢的幽蓝之火改良的,能淬炼最锋利的剑,也能融化最沉重的恨。
某个深夜,我正在打磨新剑,萧承煜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刚送来的西域精铁:“试试这个,据说能削铁如泥。”
我接过精铁,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又想让我铸什么剑?”
“铸一把……”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能护你周全的剑。”
我轻笑,将精铁投入炉中:“我有昭雪剑,还有你,足够了。”
他伸手环住我腰,下巴抵在我肩头:“不够。本王要你手中的剑,永远锋利;本王要你的眼里,永远有光;本王要这天下,再无一人敢伤你分毫——”
“傻子。”我转身看他,却发现他眼底有星光闪烁,“有你在,便足够了。”
铸剑炉的火映着我们的脸,温暖而明亮。骨刃在袖中安静地躺着,此刻的它,不再是复仇的利刃,而是一段重生的印记。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将携手走过,用剑守护彼此,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