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莲花劫
春日的御花园里,桃花正盛。我握着奏折站在桃树下,目光却不在字迹上,而是落在远处练剑的萧承砚身上。他挥剑的姿势与往日不同,招式间多了几分狠戾,剑尖竟在花瓣上留下焦痕——那是战神残魂躁动的征兆。
“女帝,这是边境送来的瘟疫密报。”墨羽的声音打断思绪,他递来的卷宗封皮上盖着“急”字朱砂印,“已有三个村落一夜之间化为死地,百姓死状诡异,全身布满咒文般的青斑。”
我翻开卷宗,里面夹着一片枯黄的树叶,叶面上隐约可见巫族秘纹。萧承砚不知何时收剑站在我身后,他指尖划过树叶,眉头微蹙:“这是‘蚀心咒’,与镇魂河的血契咒同源,却更阴毒,中咒者会在痛苦中化为血水。”
“能破解吗?”我转头看他,发现他耳后红痣比平日更鲜艳,像是要渗出血来。
他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玉简碎片:“需用战神净化之力,但......”
“但你担心残魂趁机侵蚀意识。”我接过碎片,碎片触到掌心莲花光纹的瞬间,竟发出清越鸣响,“这次我与你同去,不会再让你独自承担。”
边境村落弥漫着腐草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我踩着青石板路走进村口,看见井边倒着具尸体,他的手还保持着抓挠咽喉的姿势,皮肤下的青色血管如蛛网般蔓延。萧承砚突然按住我肩膀,声音低沉:“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无数藤蔓从地底钻出,缠向我们脚踝。我挥起莲花战戟砍断藤蔓,却见断口处渗出黑血,藤蔓竟发出孩童般的笑声:“战神女,来陪我们玩呀......”
“是巫族‘养魂藤’,用孩童生魂炼制。”萧承砚的符咒击中藤蔓根部,却见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想困死我们!”
我握紧战戟,光纹照亮整片村落。在强光中,藤蔓纷纷萎缩,露出藏在暗处的巫族长老——他身着黑袍,腰间挂着串人骨念珠,每颗骨头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姜昭,别来无恙。”他抬手,念珠发出幽蓝光芒,“我乃巫族长老巫咸,特来讨还属于我们的战神之力。”
“属于你们的?”我挥戟指向他,“战神之力属于天下苍生,而非你们这些用生魂炼蛊的魔鬼!”
巫咸轻笑,指尖掐诀:“是吗?那你问问身边的守护者,他体内的残魂,究竟是谁在操控?”
萧承砚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他瞳孔骤变成血红色,指甲深深抠进泥土:“昭儿......快走......别管我......”
“阿砚!”我扑过去按住他肩膀,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刀刃抵住我咽喉,嘴角扯出扭曲的笑:“杀了你,战神就能完整了......”
匕首刺破皮肤的瞬间,我听见玉简碎片发出悲鸣。萧承砚的眼神闪过一丝清明,匕首“当啷”落地:“昭儿,对不起......我控制不了......”
巫咸的笑声从上方传来:“晚了!蚀心咒已随藤蔓入体,再过三个时辰,你就会化为血水,而他——”他指向萧承砚,“会成为战神的新容器!”
我摸向脖子上的长命锁,锁身竟在此时发烫,映出母后的虚影:“昭儿,用你的血激活秘典残页,只有纯善之血能破解蚀心咒。”
咬破舌尖,血珠滴在玉简碎片上,碎片突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巫咸发出惊恐的嘶吼,他的念珠在光芒中纷纷爆裂,露出里面裹着的生魂——都是些未及束发的孩童。
“原来你才是偷生魂的人!”我挥戟斩向巫咸,“巫族秘典明明写着‘以善为刃’,你却用它来害人!”
战戟穿透他胸口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解脱:“战神终究不属于巫族......这是我最后的赎罪......”
萧承砚在此时醒来,他看着满地狼藉,眼神里满是愧疚:“昭儿,我......”
“别说了。”我抱住他,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我们回皇宫,找太医仔细检查,一定能彻底清除残魂。”
回宫路上,萧承砚始终沉默。我看着他腕间的红绳,突然想起母后信里的话:“守护者与宿主,本就是一体两面。”或许,要彻底解决残魂问题,不能再靠外力,而要直面内心。
深夜,御书房。
我摊开巫族秘典残页,上面画着战神与守护者共掌莲花战戟的图案,旁边批注:“心无执念,方能共生。”萧承砚站在窗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祭坛上的战神雕像。
“阿砚,过来。”我招手示意他坐下,“我们一起试试秘典里的‘心魂同契’之术。”
他皱眉:“那是巫族禁术,若失败......”
“没有失败。”我握住他的手,将玉简碎片放在我们相触的掌心,“你说过,我们是一体两面。既然如此,就该共同面对。”
光纹同时从我们掌心亮起,化作莲花形态缓缓升空。我感到意识被拉入一片纯白空间,那里有两个虚影——一个是手持战戟的战神,一个是握着玉简的守护者。
“终于等到你们。”战神虚影开口,声音不再冰冷,“千年来,宿主与守护者总是陷入‘杀戮与守护’的循环,直到你们,才让我看到破局的希望。”
萧承砚握紧我的手:“什么破局之道?”
“放下‘战神’的执念。”虚影化作光点融入我们体内,“你们不是容器,而是人。战神之力,该由人来掌控,而非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萧承砚熟睡的脸上。我摸向他眉心,那里的红色印记已褪成淡粉,如同春日的桃花瓣。墨羽突然闯入,神色焦急:“女帝,暗鳞传来急报——有人在太庙纵火,秘典残页被盗!”
“什么?”我起身时碰到案几上的茶盏,碎片溅起,映出我眼底的惊惶,“去看看!”
太庙浓烟滚滚,负责看守秘典的鳞卫倒在血泊中,他们胸前都刻着相同的咒文——那是巫族“断魂咒”,中咒者会在死前自毁心脉。萧承砚捡起半片残页,上面残留着熟悉的气息:“是巫咸的徒弟,那个叫‘影’的杀手。”
“他为什么要偷秘典?巫咸已死,巫族该解散了才对。”我握紧战戟,莲花光纹在浓烟中忽明忽暗。
萧承砚眼神一凛:“恐怕,巫咸的死只是幌子。他用自己的命,换得徒弟盗走秘典,真正的目标......是你。”
话音未落,天花板突然坍塌,无数符咒如暴雨般落下。我挥戟挡开符咒,却见阴影里走出个黑衣人,他摘下面罩,露出与巫咸相似的眉眼——原来他根本没死,之前的“死亡”只是障眼法。
“姜昭,我说过,巫族的使命不会终结。”巫咸抬手,秘典残页在他掌心燃烧,“现在,用你的血激活最后一道禁术,否则我就毁了这满朝文武!”
他指尖一动,符咒如利刃飞向正在救火的宫人。我来不及思考,纵身跃入火场,莲花战戟在手中化作光幕,将所有符咒挡在外面。但与此同时,我感到蚀心咒的余毒在体内翻涌,嘴角渗出黑血。
“昭儿!”萧承砚冲过来扶住我,“别硬撑,你的凡人之躯受不了!”
“但我不能让他们死。”我看着惊恐的宫人,想起兄长临死前的话,“阿砚,你说过,战神之力该由人掌控。现在,我以人的身份命令你——帮我保护他们。”
他愣住,继而轻笑,眼中红光一闪而过,却不再是失控的模样:“是,我的女帝。”
巫咸的咒文与我们的光纹相撞,在太庙上空激起巨大的能量波动。我看见萧承砚的身影与战神虚影重叠,却又保持着自己的轮廓——他不再是容器,而是真正的守护者。
“原来......这就是破局之道。”巫咸看着我们相握的手,眼中终于露出绝望,“战神之力,果然不输于执念太深的人......”
秘典残页在他手中化作灰烬,与此同时,蚀心咒的余毒也彻底清除。我看着萧承砚恢复清明的眼神,知道这次,我们真正战胜了残魂的阴影。
“巫族长老巫咸,蓄意谋反,滥用邪术,即日起废除其族内身份,终身监禁于天牢。”我对着跪伏在地的巫族众人下令,“巫族秘典由鳞卫封存,今后只准用于济世救人,若有违者——”
我抬手,莲花光纹在掌心流转:“必遭天谴。”
暮色四合时,我与萧承砚登上皇宫墙头。他指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那里有孩童追逐嬉戏,有妇人倚门盼归,有老者对弈品茶。
“昭儿,你看。”他轻声说,“这就是你用命守护的人间。”
我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阿砚,等处理完剩下的事务,我们就去山下盖小屋吧。种莲花,栽桃树,还要养只看家的黄狗。”
他轻笑,指尖掠过我发间的桃花:“好。但你得答应我,不再逞强。凡人之躯,该有凡人的烟火气。”
“知道了。”我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眼中倒映着漫天星斗,比任何符咒都要璀璨,“阿砚,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他低头,吻落在我眉心:“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让我从守护者,变成了阿砚。”
春风拂过,墙头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那声音里,不再有冷宫的萧瑟,不再有战场的血腥,只有人间的温柔与安宁。我握紧他的手,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有他在,就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