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裹挟着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韩默的作战服被冷汗浸透。三十七艘幽灵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泽,船体表面覆盖的蛛网状菌丝正随着潮汐节奏明灭,仿佛某种巨型生物在呼吸。
\"是光敏性真菌。\"小林用匕首刮下集装箱表面的菌丝,在战术手电下观察,\"这些孢子遇到紫外线会释放致幻气体,我们看到的幽灵船可能是...\"他突然顿住,手电光束扫过最前方那艘运输船的舷窗——二十几张苍白的脸正贴在玻璃上,他们穿着昭和时期的立领学生装。
苏芮突然剧烈咳嗽,黑色血块溅在生锈的集装箱上。那些血珠竟像活物般蠕动,顺着铁皮缝隙钻进菌丝网络。\"我的血清时效要过了。\"她撕开急救包,颤抖着将肾上腺素扎进大腿,\"两小时内找不到冷冻舱,我就会变成那些东西...\"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从海面传来。穿昭和将校制服的男人举起森森白骨,船锚铁链突然崩断,三十七艘幽灵船开始向港口漂移。韩默注意到每艘船的吃水线都异常浅淡,就像满载着空气的纸船。
\"不对!\"颜姝突然抓住韩默的手,她的瞳孔在月光下呈现诡异的同心圆纹路,\"这些船是培养皿!\"她扯开领口露出后颈的肉瘤,1900的编号正在渗血,\"我能感觉到...船底吸附着成千上万个休眠体...\"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最近的运输船突然发出闷响。船舷裂开数道缝隙,墨绿色液体喷涌而出,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凝固成蜂窝状结构。小林用长焦镜头对准正在膨胀的船体,画面里清晰可见半透明薄膜包裹着人形生物。
\"是气凝胶防护层!\"小林的声音发紧,\"二战时期德国研发的保存技术,这些船在海底沉睡了七十年...\"他突然愣住,镜头里闪过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白大褂女人,她正在船舱内调试某种圆柱形容器。
韩默摸出老刀给的胶卷盒,德文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上野千鹤子——这个名字他在731部队移交档案里见过,1943年从柏林大学被征召到安达实验场的遗传学家。
\"需要显影剂。\"苏芮突然夺过胶卷,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金属盒上。血珠沿着刻痕游走,盒盖啪地弹开,一卷裹着油纸的胶片滚落出来。当小林用平板电脑扫描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黑白影像里,穿和服的女人正在给婴儿注射。她的左眼戴着医用放大镜,胸前铭牌写着\"dr.Ueno\"。随着镜头移动,培养舱里浮现出令人作呕的画面——数百个胚胎悬浮在琥珀色液体中,每个都长着昆虫般的复眼。
\"不是基因改造。\"颜姝的指甲深深掐进韩默手臂,\"她在用炼金术融合血脉...\"画面突然切换成德文实验日志,日期定格在1945年4月20日。小林快速翻译着潦草的字迹:\"...千鹤子博士证实,上野家族特有的Rh-null型血液能承载圣痕...\"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打断解密。最前方的幽灵船已经靠岸,穿护士服的女人端着的紫色药剂开始沸腾。苏芮突然掏出信号枪:\"烧了它们!等血月...\"她的话被剧烈的呕吐打断,这次吐出的竟是缠绕着铜线的肉块。
韩默扣动扳机的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信号弹在接触船体的刹那,所有菌丝突然收缩成致密的黑色球体。燃烧的镁光中,三十七艘船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坍缩,露出覆盖在菌丝下的真实面貌——生锈的潜艇运输舱,舱门上用日德双语标注\"活体样本\"。
\"这是...\"小林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透过潜艇的观察窗,可以看到成排的玻璃棺材,每个棺材里都沉睡着与颜姝容貌相似的少女。她们的后颈隐约可见数字编码,从0001到1900依次排列。
颜姝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她的脊柱凸起尖锐的骨刺,将战术背心撕成碎片。苏芮扑上去用带血的手掌按住她额头,两人接触的皮肤立刻腾起白烟。\"快找冷藏设备!\"苏芮的牙龈开始渗血,\"她的细胞在模仿我血液里的金属蛋白酶...\"
老式潜艇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生锈的舱门缓缓开启,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她的尸体用铁丝固定在操作台前,干枯的手指仍按在某个红色按钮上。韩默注意到控制面板的计时器还在跳动:00:47:32。
\"是自毁程序倒计时!\"小林冲向操作台,\"这个德国制式的密码锁需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密码盘上赫然刻着圣殿骑士团的十字徽记。韩默突然想起胶卷里出现的炼金符号,抓起颜姝流血的手按在识别区。
蜂鸣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倒计时突然暂停。控制室深处传来液氮喷射的声响,颜姝像是受到召唤般挣脱苏芮,踉跄着走向冷藏库。在零下五十度的白雾中,三百具冰棺排列成基因链的形状,每个棺材都连接着通往地底的金属管道。
\"大连港地下管网图。\"小林调出市政数据,\"这些管道通向...旅顺口旧要塞?\"他的手指突然僵住,地图上所有管道最终汇聚点标注着\"1945年关东军司令部旧址\"。
苏芮突然用手术刀抵住韩默脖颈:\"你们不该来这里。\"她的左眼泛起大理石纹路,声音混着双重音色,\"当三个容器齐聚,门就会...\"刀锋突然转向刺入自己心脏,喷涌的鲜血在低温中凝结成血晶,\"快走!他们在唤醒...\"
潜艇剧烈震动起来,冰棺里的少女们同时睁开眼睛。她们撕开喉咙发出高频声波,港口堆积的集装箱应声爆裂,无数裹着菌丝的休眠体滚落在地。韩默抱起意识模糊的颜姝冲向出口,身后传来冰棺碎裂的声响。
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在码头最高处的灯塔上,穿昭和将校制服的男人正在撕扯自己的脸皮。当最后一块血肉脱落,露出的赫然是老刀的面孔——只是他的右眼窝里插着半截潜水刀。
\"父亲...\"韩默的瞳孔猛地收缩。1946年失踪的缉私队员档案照片在此刻重叠,那个总是站在合影角落的年轻人,有着和老刀一模一样的断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