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辰剪去了长发,焚掉戏服。
从这一天起,他才真正收起幼稚和天真,逼迫自己开始快速成长,打理着风雨飘零的解家。
灰暗的房间,厚重的窗帘,枕头底下的武器……
对于解雨辰来说,最难熬的莫过于青春期开始发育的身体,突起的喉结和变声期暗哑的嗓音。
但唯一让人高兴的是,是偶尔会来看望自己的那抹身影。
他会快点长大的,那样就会有足够的能力,可以遵守和师父的承诺。
再次见到解雨辰时,张瑞雪是有些惊讶的。
“你的头发?”
解雨辰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姐姐,我已经长大了哦,之前是因为学戏,才一直留着长发的。”
对于他来说,好不容易才从黑历史走出来,可不能再在姐姐面前丢脸了。
张瑞雪点了点头,也没有太过深究。
偌大的解家宅院里,解雨辰身着一身华丽的戏服在台上走戏,张瑞雪就坐在台下静静看着。
恍惚间,那道稚嫩的身影与另一道身影缓缓重叠……
张瑞雪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那道身影到底是谁。
戏曲终了。
“姐姐?”
“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解雨辰有些沉默,心里涌上了一股不舍的情绪。
她这一走,又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姐姐,我在解家等你回来。”
“嗯。”
声音很轻,却很温柔。
……
吃完中午的全鸡宴后,黑瞎子一合计,总是在家这么躺着也不是事儿。
而且,指不定那些鼻涕虫还得找上门来,惹人厌烦。
于是,黑瞎子又接了一个活。
这一次的任务,跟一些灵异事件略有瓜葛。
在中部某个偏远的村落,一户村民家中,四个孩子全都死在了一副棺材之中。
孩子们的手指全是血肉模糊,棺材内壁上遍布着深深的抓痕。
最令人诡异的是,棺材盖明明是敞开的。
在发生这件事不久后,两夫妻又生了四个孩子。
等孩子们大一些后,竟又出现了意外。
他们的死状与之前的四个孩子一模一样。
张家本家人大多数都属于掌权者,这倒斗下墓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家常便饭。
而像这种疑似灵异事件,通常都是由档案馆的张家人来处理的。
在南部档案封存的档案中,曾详细记载了南洋地区所发生的诸多怪异事件。
而这些档案记录中,绝大多数均源于人为所致。
所以一开始,张瑞雪和张起棂也认为,黑瞎子接的这个活,应该也不会太过危险。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真是高估了黑瞎子的运气。
——
黑瞎子开着一辆破三轮拖拉机,破烂的车灯要掉不掉,在坎坷不平的泥泞地上,沿着蜿蜒陡峭的山路一路向前。
张瑞雪和张起棂伸手拧紧瓶盖,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啧,实在是太丢人了。
一开始从北京出发时,先是坐大巴转摩托车,然后到了山脚下坐牛车。
最后由于村子的位置实在过于偏僻,只能搞了辆破三轮拖拉机。
一路上,发动机的轰鸣犹如滚滚雷霆,车轮翻滚间,扬起一片尘土,一开口,便满口泥沙。
张瑞雪和张起棂原本打算走路的,却被黑瞎子硬拽了上去。
冷飕飕的眼刀子从背后不断飘来,黑瞎子只觉得自个后背都快被扎穿了。
“我说你们俩,用得了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吗?”
“不就是坐个拖拉机吗?咱们就当沿路欣赏欣赏风景了~~”
张起棂额间青筋直跳,一刀鞘抽在黑瞎子身上。
“瞎!”
“嘶~小哑巴,瞎子我这开着车呢,难道你想一车三命啊~”
张瑞雪狠狠地瞪了黑瞎子一眼。
“解释。”
潜台词,说不出个理由来,直接送你去阎王殿报到。
黑瞎子马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瞎子我可怜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每次接活就只能收到订金,穷的都快叮当响了~”
“这次这个老板出手大方不说,还直接给了全款!那可是全款啊!而且他还承诺了,事情办好了,还有额外的报酬~”
黑瞎子眼睛放光,这可是他职业生涯中遇到的第一个如此爽快的雇主。
再怎么说,他也得把事情给办好了。
张瑞雪皱眉,总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雪儿,瞎子我既然接了这趟活,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咱们老张家可不是吃素的~~”
张起棂眼底带着一丝嫌弃,老张家什么时候承认你这个外人了?
啧,没脸没皮的瞎。
张瑞雪抬眼望去,不远处,阴云如鬼魅般缠绕,压得山峰喘不过气来。
四周山峦走势诡异,犹如恶鬼利爪交错缠绕,聚煞藏阴。
阴阳失衡,阴气极重。
张起棂自然也察觉到了一切,眼神不禁凝重了几分。
“瞎。”
“怎么?”
“那里很危险。”
黑瞎子脸上的笑意凝固了片刻,他蓦地踩下刹车,抬头目光穿透薄雾,望向不远处村庄的入口。
山间雾气如浓稠的黑纱,弥漫在每一处缝隙,散发着阵阵冰冷的寒意。
枯黄的枝叶在风中颤抖,发出沙沙声响,偶有风声穿过,似幽魂呜咽。
远处的村庄隐没在灰暗里,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阴气沉沉,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瞎子突然低沉的笑了两声。
“有意思,居然还是个鬼村。”
黑瞎子回头瞧了一眼,胸膛弥漫着几声闷笑。
只见几个小时前,还一身黑色连帽衫的两人,现在直接变成灰头土脸的小泥人了。
两人皆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都到地方了~接我们的人都来了……哎哟,求你俩别打了!给瞎子我留点面子,留点面子啊~”
张瑞雪白了黑瞎子一眼,直接转身找个地方发呆去了。
张起棂收回刀鞘,也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这位就是黑爷吧?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叫王大石。”
来人是一个约摸五六十岁的男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笑容僵硬地好似一尊缺乏生气的蜡像。
黑瞎子笑呵呵地上前握手,“王村长你好,这几日还得多劳费您照顾了。”
嘶,这手冷得就跟个冰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