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官就在一处院门外停了下来,进门之前他淡淡的看了眼身后的小张海客。
小张海客也停了下来,他隐约记得这里就是姑奶奶住的院落,院门上有一块牌匾,上面有着“映雪院”这三个鎏金大字。
门口还守着两个张家人,在确认过身份后,才放小张海客进去。
小官一进院子就又开始了晚上的加练,把小张海客雷的外焦里嫩的。
不是,小官居然背着他偷偷内卷!
小张海客在院子里等了良久,都没有看到姑奶奶的身影,却等到了来接自个回家的阿爹。
张家林牵着自家儿子的手往村子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小张海客罕见的有些沉默下来。
“阿客,今日在训练中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小张海客摇了摇头,迟疑了很久才扬起圆圆的下巴问道,“阿爹,我只是觉得小官好像有点累。”
“哦?阿客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张家林单手抱起他,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眼神中带着宠溺。
小张海客立刻叽叽喳喳的将事情完整的讲了一遍,最后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
“阿爹,小官比我还小两岁,那副深沉稳重的样子让我看了都觉得有些难受……”
“那些本家的小孩们都崇拜他羡慕他每门功课都拿第一,但那也是他在背后日复一日的努力换来的……”
张家林的心情也有些沉重,心知这是小官身为圣婴不得不去承受的一切。
他此刻也并不知晓,小官并非真正的圣婴。
知道这件事情的本家人也屈指可数,连长老们都被张瑞桐蒙在了鼓里。
“阿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
“记得,这句话的意思是超凡出众的能力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亦要有坚持不懈的刻苦,
而成大事者要走的路都是艰辛困苦的,充满荆棘的,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才可以突破一切。”
小张海客摇头晃脑的跟背书一样,一溜的话语从小嘴中吐出。
“没错。”
张家林满意的笑了笑,“小官以后要走的路就是这样的,那阿客有没有信心能陪他一起走下去呢?”
“嗯。”
小张海客非常认真点了点头,小肉手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着,“我以我的性命发誓,以后一定会陪着小官一直,一直走下去。”
张家林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突然一把举起他坐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走,我们回家。”
“阿爹,回家”
张瑞雪深夜回到院落时,小官房间的灯早已熄灭,但是他在堂内还给她留了一盏明亮的煤油灯。
为她照亮回家的小路。
她的脸庞低垂,眼眉间流转的柔色,美的仿佛孤寂夜空下,寒凉隽永的月轮。
就在张瑞雪准备转身回房的时候,一个开门声让她的脚步停顿了下来。
“不睡觉吗?”
“姐姐。”
小官扑进了她的怀中,将小脑袋埋进她的臂弯里。
“怎么了?”
“姐姐,我没有名字吗?”小官仰着头看着她,那如黑曜石般闪亮的眼眸中似乎还带着一丝委屈。
张瑞雪沉默了一瞬,蹲下身用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我只知道,你母亲请活佛为你取了一个藏族名字,叫做索朗德吉。”
“这个名字代表了你母亲对你的所有期盼。”
“你的母亲叫做白玛,父亲叫做张拂林。”
这是年幼的小官第一次从姐姐口中得知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就像以前无数个日夜那般,他们两个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两人共盖一条棉被。
她讲,他听。
只不过,言辞有些过于简洁。
小官听的云里雾里的,从头到尾他就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母亲还在墨脱的雪山上等着他回去。
第二,鉴于第一个条件,那他就不可能是张家的圣婴。
小官望着蓝黑色的深邃星空,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好奇。
好奇他的母亲,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不是长得和姐姐一样漂亮,还是会和姐姐一样不爱说话?
此刻的小官心里对母亲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只不过他完全是按照姐姐的模样和性格去描绘。
因为从小到大,除了两位师父,他接触最多的也就只有姐姐一个女的。
“姐姐,等我长大以后,我想去见见她。”
张瑞雪的神情顿了顿,垂眸和他对视着,“好。”
她又抬眸望向泛出一丝白色的天边,星星还在夜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就像是镶嵌在绸缎上的宝石,美的令人炫目。
小官靠在她的手臂上,静静的欣赏着黑暗慢慢褪去,光明逐渐晕染天际的美景。
他的脑海中在此刻却莫名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没有姐姐,他现在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如果没有姐姐,他可能会在张家一辈子都过着寂静无声的日子。
但是,她在这里,就在这里陪着他。
“姐姐,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嗯,会。”
短短的两个字阐述了坚定不移的承诺。
只可惜终是世事无常,人生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