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散去的张家古宅十分安静,没有丝毫生气,死气沉沉。
张瑞雪从小接受的教育就非常严格,各个方面都必须达到最好。
每日清晨天一亮,她就会起床练功,练完功再去外围巡视情况,检查每处机关的完好性。
张瑞雪的厨艺非常差,一日三餐基本上就是水煮菜拌酱油,反正只要能吃就行。
有条件的时候她会挑一些自己喜欢吃的,没条件的时候对付着过倒也无所谓。
为了身体的营养状况,她又去了张家古宅附近的镇上买了一堆毛茸茸的小鸡崽。
偶尔,她的脑海中会闪过一个少年的影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会排队走路的小鸡崽。
可是,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少年的样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用去思考太多问题和未来,这样简单又枯燥的生活,却让张瑞雪觉得很安心。
张家在全国各地都安插了暗哨,这些暗哨会将紧要的消息传回本家,然后再由本家派人去处理事宜。
而张家分崩离析的事情,在外的这些探子并未知晓,所以他们会源源不断传送信息,尽职尽力的完成自己的责任。
现下族内本家人除了族长就只剩下张瑞雪一人,所以这些事务都是她在处理。
偶尔她会带着一些留守在张家的外家人去外面执行任务,处理各种棘手的事件。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秋去冬来万物休。
张家古楼深处有一位少年缓缓踏步而出。
张起棂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看不清画面也看不清人影,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在张家古宅深处被绝授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依稀记得,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有一颗痣。
张起棂看着荒凉萧条的古宅,脑海中的记忆混乱不堪,只能按照身体的本能顺着回廊往后面院落走去。
一路走来,宅院没有一个人影,甚至没有别的活物,连只耗子都见不着。
张起棂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只是心头涌上一股念头,他要寻找什么,脑海中模糊记起,他要回家。
当张起棂站在映雪院的门口,听着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叫声,以及小鸡崽子们的吵闹声后,他的眼神毫无察觉的亮了亮。
张瑞雪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少年蹲在鸡窝前,用手捧着毛茸茸的小鸡崽,兜里还不忘揣着两只。
“饿了吗?”
张起棂愣了一下,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正傻傻的望向她。
阳光洒落下来,女子的瞳孔中映着少年身影,纤长的睫羽间凝着星光点点,就像是世间最为美丽的瑰宝。
有那么一瞬间,张起棂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微风初起,树叶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又轻轻拂过少年的额间,吹乱了发丝。
一刻钟后,张起棂看着桌前的水煮菜,以及临时加的腊肉饭,坐姿非常板正的等待着开饭。
张瑞雪将最后一个水煮菜放在桌上,洗了洗手之后也坐在了位置上面。
饭桌上很安静,张起棂低头扒饭,吃的还挺香的样子,毕竟在张家古楼内吃了三年的干粮,实在有些太喇嗓子了。
吃完饭后,张起棂自觉的端着盘子准备去刷碗,熟练的就好像之前已经做过了千万遍。
这个院子里每一块砖瓦,每一寸土地,都给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都特别的安心。
还有眼前这个人。
张起棂知道,这就是家的感觉。
张瑞雪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边晒太阳边发呆,旁边还坐着一个同款发呆姿势的张起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瑞雪突然坐了起来,这个动静让旁边的张起棂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站起来。”
话音刚落,张起棂就乖乖的站起身,脊背挺的笔直,略微有些凌乱的碎发给人一种很懵懂可爱的感觉。
张瑞雪站起身比了比两人之间的身高,几年不见,小家伙倒是长高了不少,都比她高了小半个头。
张起棂眨了眨眼,眼神懵懂的盯着她看,两人此刻的距离非常近,近到他都可以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鼻间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两人身上的香气交缠在一起,他藏在碎发下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张瑞雪思绪却有些放空,由于忘记了小官的样子,也不记得他的身高,之前给他买的衣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
于是,当张起棂抱着一堆衣服和鞋子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发懵。
“去试一试。”
“嗯,好。”
张起棂转身打算往房间走去,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脚步瞬间停顿在了那里。
张瑞雪指了指左边的房间说道:“那边,你的房间。”
张起棂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雀跃感。
他不懂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他觉得很喜欢。
张家人都不怕冷,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季,最多也只是加一身薄袄。
张起棂穿着一套当下时兴的墨蓝色长袍马褂,长身而立,风姿卓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张瑞雪点了点头,又让他将另外几套衣服试了一下。
有两套衣服有些大了,张瑞雪就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针线改衣。
庆幸的是,虽然不怎么会做饭,但她的针线活却还是不错的。
张起棂安静的坐在她身边,看着针线在她手中灵活的游走。
往后的很多年,张起棂都记得这个让他觉得温馨又难忘的场面。
直至下一次天授的来临。